郑冉想啊,她该怎麽缝补呢?将面前破破烂烂的娃娃缝补後,以最漂亮的姿态面向世人。
沈安宁烦躁不安,郑冉拍拍她的脊背,“不要想这些,准备好自己的事情,我呢,去办我的事情,好不好?”
“嗯。”沈安宁低低应了一声。郑冉又说:“别折腾了。”
沈安宁还是嗯了一声,鼻音重重的,不大高兴。郑冉哄她,拉住她的手,出去走走。
水榭旁,凉风浮动,郑冉提了一盏灯,看着波澜不起的水面,身侧站着呆呆的沈安宁。
“你准备何时走?”郑冉问她。
“我明日入宫与陛下商议。”沈安宁说道,她还是很敬重陛下的,不过陛下过于仁慈,不杀皇後,会引来宪王不满。
其实她觉得陛下过于看重面子,觉得为臣下杀皇後,有损帝王颜面,殊不知会引来大祸。
她想在宪王生事之前离开,懒得搅和这些琐事。
郑冉静静地听着,背映明月,低低问她:“你以後会想我吗?”
“自然想你。京城绮丽奢华,你还会想我的吗?”沈安宁礼尚往来地问一句。
郑冉笑了,沈安宁悄悄告诉她:“你与阿兄写的书信,如今都在我这里。你二人像是陌生人一般,写信都那麽拘束。”
郑冉有很多奇特的想法,但身边的人都不赞同,所以,在沈安和来信後,她选择将这些内容分享给沈安和。
所以,她和沈安和聊得最多的便是这些想法,进入大理寺的事情,她还告诉了沈安和,沈安和给她送了一柄刀作为礼物。
两地千里之遥,书信往来很慢,但她依旧记得当年给予她支持的沈大将军。
郑冉说:“日後,我也给你写信。”
沈安宁笑了,牵着她的手晃了晃。刚刚还是一副忧愁的模样,眼下都十分开朗。
隔天,沈安宁入宫去见皇帝,带了一份舆图。
沈安宁请旨屏退内侍宫娥,将舆图铺展开来,她踩在北羌都城之上,道:“陛下,我之所愿,便是踏平这里。”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下,眼神明亮起来。她之所愿,何尝不是皇帝所愿。
沈安宁负手而立,意气风发,道:“臣在北羌待了七年,知晓些内事。北羌卡纳王妃有位公主,极得国主宠爱,这些年渐渐掌权,野心勃勃。臣听闻国主身子不好,各方蠢蠢欲动,臣想回去,趁着新帝坐不稳位置之际,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的声音落地有声,听得皇帝热血沸腾,十二年前的屈辱被沈安宁挑了出来,他何尝不想一雪前耻呢。
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看着眼前的舆图,眼神发狠,沈安宁说:“无论是谁继位,这位公主都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挑起事端,抓住机会,我朝便可占据时机。”
皇帝沉默,但眼神盯着北羌都城,作为皇帝,守不住国门,也是他的屈辱,日後史书上记一笔,後人都会贬低他。
但若打得北羌落花流水,世人就会忘了这件事。
皇帝心思雀跃,目光辗转落在少女英气的眉眼上,她依旧猖狂肆意,但这回,看着很顺眼。
少女的肆意与热血,恰是战场上需要的。
皇帝站到舆图前,与沈安宁细说自己的想法,“朕早有此意,北羌猖獗,实在可恨,卿的建议,朕准了。”
“陛下,臣之意,不动声色,打他们措手不及。”
少女的声音传出殿外,殿门口的粱廷玉听得发笑,这样的沈安宁才像多年前初见那般,看似乖巧,骨子里依旧带着杀伐,敢一个人跑出家门去找父亲。
粱廷玉扭头看着今日的太阳,蜇人丶炙热,让人睁不开眼,却又离不开它。
沈安宁就是如今的太阳,看似蜇人,可骨子里呢,依旧是守城人,守着我朝的国门。
粱廷玉在门口静静地等着,不仅她,还有陆陆续续几位朝臣过来,听到沈安宁在里面,不觉惊讶。
“沈将军怎麽会来?”
“边境不宁?”
衆人衆说纷纭,粱廷玉蓦然出声:“背後议论她,不怕她出来打你们?”
殿外一片寂静,刚刚还说得兴奋的朝臣,偃旗息鼓,脸色涨得通红。
粱廷玉温柔地笑了。
沈安宁似踩着时间点般走出来,走到衆人跟前,目光在他们身上梭巡一番,最後定格在粱相身上:“粱相能走路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粱廷玉坐在轮椅上,她问人家能不能走路,纯属找骂。
粱廷玉冷冷地看她:“将军眼睛不好用吗?”
“好用啊,只是你这轮椅……”沈安宁皱眉,“怎麽还走不了路呢。”
她低着头去看轮椅,嫣红的唇微微抿起,有些不忍,粱廷玉随她去看,也不提醒她,郑冉也在。
郑冉刚来,就见到不省心的人在大庭广衆下盯着粱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