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抱
沈安宁就是土皇帝,天高皇帝远,她养多少兵,朝廷压根摸不清楚。这些年来,朝廷时常将她忘了,粮饷更是去年给了,今年就忘了,後年更是没有指望。
粱廷玉骤然被提醒,沈安宁麾下究竟多少兵?
沈安宁扫她一眼,状似随意般收拾自己的衣襟,散漫道:“我的兵,自然是我的,你管我养多少,朝廷这些年给钱的时候,拖拖拉拉,还不准我想办法?”
粱廷玉缄默,确实,朝廷没给钱,就无法推算出虚实,但看出一点:沈安宁用自己的钱在养兵。
沈安宁哪里来的钱?
粱廷玉轻轻地笑了,不动声色地打量少女,兵乃国之根本,尤其是边境的兵,看似不如京城各处的兵,可耐不住对方多呀。
沈安宁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朝廷自己心里清楚,那就是糊弄北羌人,让北羌不敢来犯,真正要算起来,不过一半的数目。
若沈安宁真有二十万呢?
朝廷就该慌了,你超越规制那麽多兵,再仁慈的皇帝也坐不住了。
打量过後,粱廷玉低声问她:“你要借多少钱?”
“你能借多少?”沈安宁反问她。
不好糊弄。粱廷玉低估面前的少女,本以为人家糊里糊涂,轻易就被套话,没成想,人家精明着呢。
“你想借多少,说个数字,我去看看。”
“我不想了,你能借多少就借多少,我准备秋初回去,打北羌一个措手不及。”
粱廷玉越听越不对劲:“你不是说现在不打吗?”
“我秋初回去,再准备,那也要冬天了,新国主也该继位了,此时不稳,当是出击的最好时候。”沈安宁摆摆手,显出一副深沉的模样。
关于军事,粱廷玉不敢发表言语,细细思索一阵,道:“我给你些钱也不要紧,将来我若需要你,你可能相助?”
“那是自然,你让我宰了皇帝也行。”
沈安宁阔气极了,立即表态,吓得粱廷玉心口一跳,忙斥道:“不可胡言乱语。”
“开玩笑罢了。”沈安宁丝毫不在意粱廷玉的惶恐,有何恐慌?
两人心思各异,粱廷玉唯恐她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忙转了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情。
还能说什麽事情,自然是沈家族人的那些糟心事。沈氏一族,在朝也有些年数,比不得世家大族,沈老族长指着沈安和撑起沈家门楣,没想到,回到的是沈安宁,叛逆又反骨的少女。
如今搅得沈家名声又臭又烂,被说跻身于大家,底子都快败没了。
世人多重声名,无论做什麽都会在意名声,这麽一来,沈氏在京中擡不起头来。沈安宁此举,打蛇打七寸,殊不知一个氏族,绝不会干干净净,多是外表蒙得好看罢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沈安宁离开回屋去了。粱廷玉靠着软枕,脑海里不断思索沈安宁刚刚的话,沈家军究竟多少兵呢?
沈家军自给自足的事情,不算秘密,朝廷也知晓,毕竟五年来,边境常有战争,沈家军立于不败之地,朝廷乃至陛下都很放心。
因此,安稳之下,他们都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沈安宁养私兵。
沈安宁不问你要钱这点,让很多人漠视她的存在。
万一她当真拥兵二十万呢?
粱廷玉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数字太大了,或许是假的,亦或许沈安宁就只想骗她的钱,放出烟雾弹而已。
饶是如此,粱廷玉依旧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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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一场暴雨,雨停後,凉快了些,可没过一会儿,温度又升上来,反而更加热了。
沈安宁躲在水榭里偷懒,墙壁上挂着舆图,她盯了很久,从下雨就开始看了,一直看到现在。
她要回去了。
沈安宁躺在凉席上,脑海里浮现往日凶狠的狼,铁门一打开,狼就朝她扑来,压着她的身子,舌头舔舐她的脸颊,视她如猎物。
她握紧双拳,坐了起来,擡首看向外面,然而她又清楚,一旦北羌被打得不敢还手,皇帝就会腾出手来收拾她。
没有外国威胁,她乃至沈家军就失去了作用。
战还是不战?
若是不战,她在北羌收到的屈辱,如何报。
若是战,後果又是她无法承受的。
沈安宁犹豫不决,热得不行,复又躺下,把玩着手中的发簪,忽而伸手,簪子脱手,射入舆图上,恰好落在北羌都城之上。
她看着北羌都城,眸色阴狠,不管如何,该战。
顷刻间,她又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要战。自己的屈辱,自该要洗清。
水榭躺了会儿,郑冉回来了,找到水榭,感觉凉快,便让人将账簿搬来,在这里处理庶务。
沈安宁托腮看着她,眼中都是她的模样。郑冉被看得不耐,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纳闷道:“今日怪得有些不像话。”
“我要走了。”沈安宁蓦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