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冉回去後,点了安神香,自己在小榻前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安睡,少年人睡着了,脸上氤氲着热气,才会看见一抹粉色。
她伸手抚摸沈安宁的脸颊,眸色沉沉,浑然没有困意。
或许,她们该走了,离开京城,回到边城,没有束缚,她就会高兴些。
郑冉起身去书房,灯下提笔,深吸一口气,写下辞官的奏疏。她想,自己努力这麽久,希望为百姓做事,医不如官,官不如军,唯有像沈安宁一般,戍守边境,抵御敌寇,才算是真的为百姓做事。
天亮後,奏疏往上递。
先到了粱廷玉的手中。粱廷玉吓了一跳,询问对方:“刑部送来的吗?”
“是刑部送来的。”下属回答。
粱廷玉将奏疏翻来覆去看了六七遍,确认是郑冉的字迹後,她将奏疏悄悄拿下了,按住没有往上送。
她匆匆去刑部,将奏疏放在郑冉的面前,“为什麽?”
“她病了,这里不适合她养病,我想带她回边城,那里才适合她。”郑冉平静地回答,神色平缓,好像只说了一件平常的事情。
粱廷玉听後,坐了下来,道:“我说过,你妇人之仁,不必辞官,我来做便是。她就不该清醒,郑冉,你是长女,受到父母宠爱,不知偏心一词。人活着,再如何艰苦,都比死人幸福,你懂吗?”
所以,沈夫人觉得她活着,长子次子死了,她过得就很好。她嚣张她跋扈,她有兵权,收到皇帝尊重,这些都是幸福的征兆。
活着,与死亡,天壤之别。
郑冉沉默,粱廷玉观她神色,本想再劝,郑冉开口:“我意已决,劳烦粱相走一趟了。”
粱廷玉起身,道:“陛下不会放你走的,你是沈将军的妻,你以为你能随她回边城?”
“总要试一试的,她的母亲丶祖母,乃至妹妹都在京城。”郑冉知晓,她会成为沈家放在京城的质子,但总要试一试的。
沈安宁不适合留在京城,她适合边城,适合更高更远的天地。
粱听玉起身,淡淡道:“你且试试,陛下不会应允的。”
她劝过来,郑冉一意孤行,那就试试。
奏疏送到了皇帝跟前,皇帝看了眼,十分不解,看向粱廷玉,“郑卿说沈将军身染旧疾,她要辞官照顾,是真?”
女子入朝为官,本就不易,郑冉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三品,她父亲同品阶,此刻贸然辞官,算是放弃大好前程。
着实是让人想不透。
粱廷玉说:“沈将军年少便上沙场,身经百战,身子早就败了,若不好好养着,只怕……”她迟疑了下,道:“不如陛下彰显恩德,赐一宅子,无人敢踏足,让她好好养病。”
皇帝沉默,似在考虑,粱廷玉继续说:“郑侍郎想与沈将军一道离京,沈将军爱妻,陛下,您看?”
“赐一宅子,供沈爱卿休养。”皇帝摆手,一座宅子罢了,算不得什麽要紧的事情。
郑冉辞官的奏疏,被驳回。
郑冉并未惊讶,同样,赐下宅子的旨意也到了,沈安宁哼了一声,兴致勃勃地忤问宅子在哪里,可要修缮,絮絮叨叨问了一圈,最後还算满意。
见她扬起眉梢,郑冉也笑了,歪头看她。沈安宁一回头,就见到郑冉含笑看着她,一瞬间,她又有些害羞,故作矜持地走过去,“你笑什麽?”
“我在想今晚吃什麽,没看你。”郑冉否认
沈安宁不信,狐疑地看她,她侧身坐在,脊骨挺直,气质清雅,简单的衣服穿出了不一般的气质。
沈安宁皱眉,痴痴地看了眼,不觉靠过去,捧起她的脸颊,大胆地亲了亲。
很满足。
郑冉倒是不介意,又不是第一回,她说:“你去修缮宅子吧。府里有钱。”
将军府账面上还有不少钱,用来修缮,也是好事。
沈安宁淡笑,愉快地坐下来。
这时,婢女走进来,递过来一根金簪。郑冉疑惑,却见沈安宁平静地打开簪子,扭开簪身,从里面取出一张小小的纸。
不用说,也知晓是盛云楼绮云送来的。
沈安宁看後,笑了笑,将纸条递给郑冉,随後说道:“很不错的。”
沈安宁不碰党争,回京後闭门不成,各方递来的帖子都不予理睬,但不容忽略的是她的实力,足以让各方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