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我母亲喜欢我?”郑冉贴着她,明明年少,手脚却是冰凉的,应该是个小火炉才是。
沈安宁闭上眼睛说:“你应该相信她是爱你的。”
“我相信。”郑冉心疼了起来,母亲表达对她的爱,就是拿沈安宁的命去换的。
似乎话题太过沉重,扫去了方才的旖旎,两人都沉默不言,沈安宁醒过来,说:“我还是给你和离的时间。”
郑冉疑惑,沈安宁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郑冉:“?”可真是个呆子。
沈安宁洋洋得意,郑冉心中愁苦,揪揪她的耳朵,说:“榆木疙瘩。”
“你不想给自己留退路吗?”沈安宁如何不懂她的意思,感受到郑冉的怀抱中的温暖,她知晓自己不能自私,自己的命是挂到刀尖上的,不能害了她。
郑冉阖眸,唇角抿得紧紧的,心口针扎似的疼,呼吸微促,她怀中的人仰首看着她:“你怎麽不说话了?”
你一言我一语,才好继续说下去,她沉默,沈安宁就要唱独角戏。
郑冉笑了下,笑容十分生涩,不知如何作答,唯有靠过去,亲上少女的唇角。
退路?她竟然在想给自己留退路,眼前的沈安宁却是这麽善良,明明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却又可以给她留退路。
郑冉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的心思。思虑一番,她装作随意道:“你记挂你的军医吗?”
“记挂她做什麽?”沈安宁好奇,她又问:“你记挂你的安国公幼子吗?”
礼尚往来,倒是一点都不服输。郑冉笑了,“你哪里听来的谣言?”
“你且说是不是?”沈安宁冷哼一声,“你若记挂,我也可成全你。”
话刚说完,耳朵就被揪住,她不满:“你瞧,你恼羞成怒了。”
郑冉倒不会真狠心,很快就放开她,说:“不记挂,睡觉。”
她转身,连抱抱都没了,沈安宁瞪大眼睛,郑冉背对着她,她有些不满,说:“你气什麽,我都没气。”
说完,她将郑冉拉回来,自己钻入她的怀中,眉梢扬起,“我可以不碰你,但没说你不碰我,我又不和其他人成亲。”
这一辈子,她的命留在了边城,不需要留退路。
郑冉闻言,擡手摸摸她的後颈,眼中蓄满水色,她没有开口。
沈家的儿郎都死在了边城,无一逃脱,沈安宁的命不是她自己的,是数万百姓的。
郑冉沉默下来。
一夜无言,郑冉入朝去了,沈安宁也醒了,目送她远去,自己一头扎进废院子里。
午时,中书令收到一盒点心,是将军府送来的。
粱廷玉看着眼前的点心,想起少女的模样,近日见她,又是一副温吞丶行至温缓之色。
粱廷玉吃了一块,口味不甜,偏于清香,里面放了许多花瓣。她是养花之人,一眼就看出里面的花瓣有所不同。
去岁她赠予沈夫人些罕见品种,听闻沈夫人已然种出来,十分高兴,这不,全都没了。
粱廷玉笑了会儿,又吃了一块,剩下的留下,午後再吃。
她看着点心,恍若看到很久前,昏迷之际,路过一孩童,身形瘦弱,脖颈上的一道伤痕,她在想,也是一穷苦孩子。
她闭上眼睛,手心里塞来一只荷包,对方絮絮叨叨开口:“玉佩碎了,阿爹肯定要骂我,送予你,你拿去卖了,买些吃的度日,还有些钱也给你。我很快就要见到我阿爹了,希望我的福气分一半给你。”
声音不大,很是稚嫩,软软的。
她再睁开眼睛,眼前已无人,手中的荷包也没了,她惊讶,略一起身,荷包从袖口里掉了出来。那个孩子还晓得将荷包塞进袖口,免得被人发现後偷去。
粱廷玉恍惚,从怀中取出那枚有裂痕的玉佩,为什麽自己不知道她活着呢。
她低头凝着玉佩,凝着那道裂痕,心中恍惚有什麽萌生,她擡手,指腹覆上裂痕,心中忽而疼了起来。
粱廷玉站起身,将玉佩放回怀中,她说将福气分她一半,她自己呢?
粱廷玉走出去,站在廊檐下,听着门外恭谨的行礼声,她立于天地间,陡然觉得一人也很孤寂。
“粱相,尚书令来了。”
粱廷玉擡头,见对方大步走来,面带笑容,道:“今晚大长公主设宴,央我来请粱相过去。粱相,可愿给我一个面子。”
粱廷玉负手,望着他:“李恒一事,你与我说无用,是谁查的,你去寻谁。”
尚书令没想到她这麽强硬的拒绝,一时间下不来台,粱廷玉笑道:“你要保李恒,问过小沈将军了吗?你应该去找她求情。”
李恒欺负郑冉,沈安宁会放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