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微一迟疑,道:“卷宗给我即可。”
“您要亲自去办吗”郑冉好奇,是亲自办,还是将此事抹平。
尚书令沉默,郑冉着实不知好歹,他都已将话说得很清楚了,为何还要揪着不放呢,就算拉下李恒,也轮不到她升任刑部尚书。
哪里有人升官这麽快的。她刚来刑部,资历尚浅,不懂变通。
最後,尚书令要走了案卷,转头去找郑大人。与她说不通,找她爹劝一劝。
郑大人在六部,是尚书令的下属,他三言两语说清楚,郑大人面露苦恼,道:“下官未必劝得动。”
郑冉太难缠了,告发广陵侯一案,她立了大功,但上面未有奖赏,此事也算过去的了。她又盯上了李恒,让人烦不胜烦。
尚书令说:“我想将她调出刑部。”不让她接手案子,就会消停许多。
有这麽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下属,他也十分苦恼。
郑大人说:“下官去试试,未必有成效。”
晚上下衙,郑大人赶去刑部,在门口堵住了女儿,父女二人上车说话。郑大人说起李家,李恒的祖母是大长公主,那是皇帝的姑母,郑家惹不起。
惹不起?郑冉见父亲面露担忧,说道:“父亲畏惧,就不该留京,倒不如去地方,为百姓做些实事。敢问父亲,我可有半点冤枉李恒?”
郑大人皱眉:“你怎麽总与我犟嘴?”
“父亲为何总干扰女儿办案?”郑冉反问。
车内气氛凝滞,父女二人谁都不肯退一步。
郑冉不愿与父亲多说,拍车门呼唤停车,自己下车走了。
郑大人掀开车帘,看向女儿:“郑冉,你非要将自己的後路堵住吗?”
郑冉回身,淡淡看向父亲:“我学不来父亲,做不到与那麽多人交好,我只知我当初入大理寺就为了查清案子缘由,还苦主公道,这麽多年来,我也从未忘记过。”
郑大人气得摔下车帘,吩咐车夫回府。郑冉落了单,自己一人朝将军府走去。
日落西山,越走天色越黑,她走了一阵,天色漆黑了,她加快脚步,步履匆匆。
待回到将军府,天色黑透了不说,时辰也不早了。倒见沈安宁坐在府门口,双手托腮,她看过去,灯下少女肌肤发白,身形弱小,她快步上前:“你怎麽坐在这里?”
“你怎麽走回来的?”沈安宁诧异,朝她身後看去,空空荡荡,“车夫回来说郑大人会送你回来,你们吵架了?”
郑冉没说话,沈安宁蹙眉埋怨:“吵架也不能把你丢下来。”说完,她看向郑冉:“回去吧,等你吃饭。”
“你饿了就先吃。”郑冉说。
沈安宁摇头:“不饿,走。”
沈安宁站起身,衣摆逶迤落地,她转身走上去,回头见郑冉没动,她好奇,“你怎麽不走。”
她唠唠叨叨,像是小管家婆,郑冉失笑,走过去:“走。”
郑冉快走一步,拉住她的手,她惊诧,转头看着郑冉,郑冉说:“我脚走疼了。”
沈安宁沉默,眼珠子转了转,道:“你都走去了边城,这麽一段路还会脚疼?”
她太耿直了,以至于郑冉羞得脸红说不出话,可下一息,她又伸手抱起郑冉,嘴里嘀咕道:“你爹也真不是个东西。”
习武之人,力气大,郑冉偏瘦,抱起来也不累。
郑冉靠着她,陡然生出一种她足以让她依靠的感觉。她虽说小自己两岁,却是足以依靠的人。比起家族,沈安宁更可靠。
她说:“我爹让人放弃李恒的案子。”
“他就是一缩头乌龟,何必计较。”沈安宁说,低头看着她沮丧的面容,不觉放缓了语气:“你想放弃就放弃,想坚持就坚持,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何必将你丢在半路上。”
太不是个东西了。
沈安宁老大不高兴,步履加快了些,几乎小跑回院子。
将人放在榻上,她喘了口气,夏日闷热,一路疾跑,额头上都是汗水,额间密集的汗水衬得她十分可爱。
她转头走了,留郑冉一人,婢女进来伺候郑冉,脱下鞋子,脚底磨出了泡,她看着自己的脚出神。
身在世家,她可以入朝,是一种幸运。可现在陡然无力,层层的束缚,让她无法施展,人情往来,是一门学问。
沈安宁走进来,抱着一只匣子,里面放了几块点心,她递给郑冉:“吃一口垫一垫,饭菜拿去热了。”
郑冉心中不宁,又见质朴之色,不由询问:“若是你,你怎麽做?”
“你爹自己没用,还连累你,我能说什麽。”沈安宁直来直往,看着她:“你伤心了?为这件伤心,不值得,你若觉得麻烦,我帮你解决便是,证据给我,我给你捅到陛下跟前。我没什麽可怕的。”
沈安宁年岁小,手握兵权,战场上厮杀五年,早就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可比,她有底气和世家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