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面具,被摘下,一张苍白丶虚弱的脸,映入眼帘。
这张脸,郑冉见过,是沈安宁,悬起的心落下了,妹妹取代兄长娶了她。
郑冉不禁含笑,被人直视的沈安宁极度不安,苍白的脸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下意识後退一步,可阿嫂端起两杯合卺酒,递给她,“喝一半。”
沈安宁听话,乖巧地喝了一半。
郑冉也喝了一半。
接着,郑冉握着她端着酒杯的手,自己执酒杯的手穿过她的手臂,将自己的酒杯递到她的嘴边,宽解道:“再喝完。”
沈安宁瞪大了眼睛,红唇微微张开,看着白玉酒杯上落下的口脂,刚一狐疑,阿嫂将剩下的半杯酒灌进她的嘴里。
是灌的。
杯子上的口脂,被她吃了。沈安宁震惊,自己吃了什麽?
郑冉平静地喝下沈安宁喝剩下的半杯酒。
神色淡漠,像是完成了一种神圣不走心的仪式。
礼成了。
郑冉将两只酒杯放回桌上,红唇微抿,望向小将军的目光里透着复杂的情绪:“拜堂丶合卺酒丶都已办了,亲事,退不得。”
沈安宁喝了酒,紧绷了一天的双腿像是踩在了轻飘飘的云朵里,脸色有些发红了。
“退不了……”她嘀咕一句,诧异地擡了一下眼睛,看向对方。
郑冉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华服之下,透着难以言喻的光华,像是东海里掩藏多年的明珠,陡然放在面前,一眼刹那,芳华惊艳。
她却是冷冰冰的,看人的时候,眼中没有光彩,与外界传说相似,玉面阎罗。
沈安宁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有些干,她回身去倒水喝。
冰冷的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干涸,她缓了缓,“我丶你先去沐浴。”
郑冉的视线一直跟着她,发现她呆得有些可爱,冰冷怕人的面具之下,藏着一张昳丽青纯的脸蛋。
如果没有猜错,面前的人应该有十八岁了。
沈老将军三子两女,沈夫人为其生了三子一女,面前的沈安宁排行为四,是姨娘所出,也就是说,沈家的孩子,只有她是庶出的。
听闻当年沈老将军从外面带了一个女人回来,逼迫沈夫人同意她进门。
那时,女人已有三月的身孕了,同样,沈夫人也怀有孩子。
沈夫人被逼无奈,不得不答应,容许对方进门。
巧合的是,两人同时生子,沈夫人生下三子,而进门的姨娘半个时辰後生下沈安宁。据说沈老将军很喜欢这个庶女,毕竟前面三个儿子,就这麽一个女儿,极其宠爱。
景隆元年,沈安宁三岁的时候,沈老将军带兵出征,将三个儿子带走了,将姨娘也带走了,偏偏将沈安宁留给了沈夫人照顾。
那年,沈夫人也生下了一个女儿。
好景不长,我朝战败,北羌指名要皇後长女为质,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大公主不过四五岁,皇後舍不得,选来选去,抽签决定,沈夫人手气差,抽到红签,令沈安宁假扮大公主,前往北羌为质。
景隆四年为质,沈安宁不过六岁。
算一算,她离开京城十二年了。五年前,沈老将军出征北羌,欲令北羌放回沈安宁。
可惜北羌不肯,与之大战,最後,沈安宁被射死了。
不知为何,她没有死,代替了沈安和。
沈安和若是活着,今年二十三岁,而郑冉二十岁。
“将军醉了吗?”郑冉察觉到沈安宁的脸红了,不仅如此,就连脖颈都是一片粉红。
纯属是一杯就醉的酒量。
沈安和擡首,看着她,似乎是高兴,脸上的两个小酒窝冒了出来,如同幼时一般。
很快,她板起面孔,又装出一副肃然的模样:“有些头晕,你先去洗漱,脸上不舒服。”
今日成亲,郑冉脸上敷了厚厚的脂粉,看着十分别扭。
郑冉听後,嘴角微翘,伸手去扶她。沈安宁一怔,紧张地缩回手。郑冉知道她的身份了,心中坦然,软下姿态说:“我与将军成亲,便是一体,今夜洞房,最是亲密的。”
“你说什麽?今夜洞房?”沈安宁大吃一惊,伸手推开了对方,自己身子往後倒去。
直直地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