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在洗澡。
匆匆一眼,瞧见了对方的身子,水中的郑冉很美。
脊背肌肤雪白,背对着她,只一眼,那一幕就刻在了脑海里。
她亵渎了最不该亵渎的人。
呆呆的沈安宁坐在墙角里反省,口中默念对不起长兄,对不起阿嫂。
“将军,你怎麽了?亲事退了吗?”下属细雨悄悄摸了过来,“您在念叨什麽呢?见到郑少卿了吗?”
“应该算见到了……”沈安宁秀气的小脸上满是纠结,看着细雨,张了张嘴:“我丶我丶我刚刚进去丶她丶她……”
沈安宁没有说,抿了抿唇角,摇头说:“我没见到她。”
细雨盯着眼前黑衣劲袖的少女,纤腰楚楚,身形颀长,因整日佩戴面具,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可那双眼睛,清澈如水。
她才十八岁,如同春日里初开的牡丹花,十分讨喜,可她这样,确实不能娶妻。
眼前的沈安宁待人和煦温柔,谦逊有礼。
但她身体里住着一个疯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两人继续蹲守,猫了三日,都没有见到郑冉出门。
明日就要成亲了,月落湖面,该回家去了。
沈安宁唉声叹气,明眸里水色氤氲。亲事退不了。她要成亲了,娶自幼和长兄定亲的阿嫂。
回府後,她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苍白的脸,博山炉中的香烟,索索袅袅地盘旋而上,很快就散开了。
喜服就摆在面前,为她定制的。
她有些难过,退不了亲,要不要开口与阿嫂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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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府里就闹了起来,宾客临门,喜房内红红火火,铺就了红色的地毯。
都说威远将军沈安和英勇善战,手刃敌寇,战场上伤了脸,日日戴着面具,相貌丑陋。
天色将暮,黄昏时去迎亲。
沈夫人的病时好时坏,她有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就剩下眼前的‘沈安和’了。
殊不知,她的三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万箭穿心,尸骨不全。
她高兴地拉着‘儿子’的手,试图去揭开面具,沈安宁拉住她的手,声音软软地,“母亲,孩儿去迎亲了。”
细雨初文都跟着,两人也是身上挂着红绸,细雨唉声叹气,初文确实十分高兴。
“我听说郑少卿十分美丽,是京城少有的美人。”
细雨呵呵地笑了,“她是谁?大理寺少卿,人人传她是酷吏,玉面阎罗。”
初文没有回答她,都道这位少卿,玉面阎罗,冷酷无情,是出名的冰美人。
细雨走了两步,好奇:“洞房怎麽办?”
将军是女子,只有几个人知晓,郑家不知道啊,万一晚上强拉着洞房,不就露馅了?
两人面面相觑,初文出馊主意:“要不,晚上直接迷晕?”
细雨冷笑,“郑少卿是何等人,听说盗贼从她面前过,闻一闻就能辨别,她会分不清迷香和普通香料?”
初文十分烦躁,握紧拳头:“那我给她打晕。”
细雨不赞同:“那是谁?那是大将军自幼定亲的妻子,听闻前些年,两人互通书信,大将军死前还让小将军好生照顾。你给打晕?小将军先打你四十军棍。”
小将军对这位阿嫂,十分敬重。
两人跟随迎亲的队伍,至郑府,门口挤了许多宾客,争相看着今日的新婿。
可惜新婿依旧带着白色的面具,下马时,莫说堵门了,就连郑家几位接亲的堂兄都吓得不敢靠近了。
沈安宁自己十分紧张,翻身下马,与接亲的人行礼,待人和煦有礼,与传闻中冷厉,十分违和。
一路通畅,就连催妆诗都免了,谁都不敢招惹这位杀名在外的将军。
尤其是这副面具,凶神恶煞,光是看一眼,都让人心生害怕。
入了闺房。见到新人,新人盖着红盖头,礼服端庄,只一双白净的手置于小腹前。
看不到人,就只能看到手。那双手,清晰修长,骨节分明,乍一看,如同匠人雕刻的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