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家的这语气,肯定是出了什么事,陈翠蓉无心腌咸菜了,将手洗净,将门打开,问:“谁啊,让你这么急成这样?”
朱有梅不仅急,而且慌:“我见到鬼啦,能不跑快点来告诉你吗!”
“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陈翠蓉表情转为嫌弃,一脸信错人的模样。
“我看见周小楼啦!”朱有梅担惊受怕地嚷道,“可不就是看见鬼了,他不是死了吗!”
周小楼?
陈翠蓉愣了一愣,紧接着如遭雷劈,“他、他在周劲家?你真看清楚了?”
“我亲眼瞧见的,我那地不就挨着他们家吗!不是翠蓉……他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啊?”朱有梅品出了哪里不对。
这事儿解释起来麻烦,陈翠蓉也不想同外人说这么多,便交代朱有梅道:“我过去瞧瞧,亲眼看过才成,你先别往外说。”
说完去灶屋,抓了把哄天明去上学的糖塞到陈六家的怀里去,封口的意味十分明显。
朱有梅看着手里的这把糖,又看见陈翠蓉着急忙慌解围裙的模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果真没错,一年以前,周小楼是假死,不是真死。
陈翠蓉急匆匆往西头赶,连周大成都没叫,务必要自己去看一眼才放心。
到了村西头,到了周家老屋的坡下,陈翠蓉在原先偷听付东缘和周劲讲话的地方探了个头。
“阿哥,你要的草木灰,我铲来了。”
一个小孩赤着脚端着簸箕从陈翠蓉面前跑过,陈翠蓉瞧清楚了,那就是周小楼!
他不是被卖去外乡当奴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周二将他赎回来了?
这一刻,陈翠蓉思绪乱如麻,她不知道卖掉周小楼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上去问。
想了一想,陈翠蓉还是打算去田里,将丈夫周大成找回来商量。
陈翠蓉家六亩上等水田,七亩旱地,还有一些种着油茶的山地,往常三个人干,活分一分,没觉得多苦累,而今能干活的都被撵走,只剩自己一个人在田里劳作,周大成自春耕伊始便感觉吃力,每日回到家都力尽神危,疲惫不堪。
女儿在绣坊学针线,儿子在学堂上学,往后有大出息,不可能叫他们来田里,只能自己咬咬牙,多干一些。
陈翠蓉来找周大成时,周大成正忍着腰背的酸痛,弯腰拾地里的一个根蔸。
陈翠蓉心急火燎地说:“出事儿了,周小楼被赎回来了,我看见他了。”
周大成的第一反应是高兴:“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他?没缺胳膊少腿?”
他的高兴不是父亲找回儿子的高兴,而是多了一个免费劳动力的高兴。
陈翠蓉没好气道:“瞧清楚了,胳膊腿好着呢,还长壮了些。”
“壮了好啊。”周大成笑眯眯的,“是周劲将他赎回来的?”
“我估摸着是。”陈翠蓉斜眼看他,“怎么,你还想去要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