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徴出定,微微睁眼,见那只脏不拉几的大白兽扑腾进水,狗刨的朝这边游过来。
“游快点!后边有条鱼!”
魏情扑在竹筏尾部,伸手拽住阿狺藏在长毛下的独角,一把将它拖了上来。
一只巨大的赤色长鱼破出水面,鱼尾带出好一簇水花,重重地落回江中。
谢徴道:“好大的鱼。”
“从未见过吗?”魏情盯着他的脸,“认识么?”
摇摇头,他不好意思地笑道:“从前见的鱼,大都是在盘子里做熟了的。”
“鲢鱼。”
魏情抬手,遥指近处的一个山峡,赫然可见风旗摇晃,船舰停泊。
“赤鲢水军?”
“对。”
魏情用手挡住脸,防了阿狺抖毛时甩出来的水,一面说着,“我们去北襄时走的是陆路,经了草原入的北襄南关,回来越辜江绕了些,经由赤鲢山峡就算安全了。”
谢徴复又看向那尾伺在竹筏周围,只比竹筏短了些许的大鱼,饶有兴致地问:“芙蓉方才怕它咬阿狺?”
“别看是鱼,可是辜江水霸,凶恶至极。”
魏情折了一截桂花树枝去逗弄那尾赤鲢,惊得它频频来撞竹筏,他又大笑着朝后仰,前前后后的拍打水面继续逗弄,讲道:“据说三百多年前这种赤鲢是能化龙的,因为什么缘故被人斩灭元根,往后的世世代代便没得机会,只余了凶残的本性。”
谢徴细凝水下,那赤鲢浑身鳞片厚实锋利,层层折射出金红色的流光,尾有四瓣,长的如纱带翩跹,短的如银月落水,若不知其凶残,倒也算得一美物。
竹筏穿过短促的赤鲢山峡抵达岸边之时,恰逢日头东升,朝云万顷,跃光浮金,魏情跳进江里,长袍汲水往草岸上奔去,阿狺嗷嚎跟在后头,一人一狗兜了满身朝阳,橙红热烈。
见之,谢徴温温一笑,转身去拖船尾那树桂花。
接应他们的人准备好了衣裳与暖炉,百里征月想去搭把手,走到水边看见浑浊的泥沙,悻悻地却步。
“我来!差点忘记了!”
魏情这方突然折回来,系好斗篷将手里的暖炉塞进谢徴的胳膊,单手接过树干,猛一发力,在空中画过一道弧线,啪——就将桂花树摔在岸上。
翟玩被叶子甩的水溅了一身,狂吼道:“魏情!”
魏情充耳不闻,反手丢给谢徵一个东西,“这个还你。”
谢徵接手一看,是那枚玉冠。
“上游走走走了,两三日不见的,你怎么越发暴躁了?”
魏情召回阿狺,命它叼走了桂花树,笑对百里征月:“我特地给你带回来的,是真的,到现在还开着花呢。”
百里征月在与谢徴寒暄,闻言眉眼惧是一弯:“多谢芙蓉啦,不过好像不是桂花,这种叫罗浮三千,只是气味和外形都和桂花很相似。”
谢徴道:“我也以为是桂花。”
“这种树一年到头都在开花,种一棵,香气十里。”百里征月又道,“我很喜欢,多谢芙蓉啦!”
“客气客气,我现在就想回预院喝一口热汤,裹着被子睡一天。”
魏情往翟玩背上一纵,翟玩面色阴沉的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摁在地上。
远方马车旁的阿幸见状,举着双手跑了过来,魏情为了看她表现,还在草里躺着等了她一会儿,众人也都停住配合。
谢徴远远便看见那张小脸,便道:“阿幸流眼泪了。”
“她哭?”
魏情从草地上弹起,往前迎了些距离,一把将阿幸举过头顶。
“不得了,我认识你五年了阿幸,第一次见你哭,怎么着,是以为阿父被摔死了吗?”
阿幸摇摇头,哽咽地抱住他的脑袋。
魏情隐约有点心慌,抬头看向翟玩:“好端端,你们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关照和韦三比你们早两个时辰到,已经向叔父禀报过此番北襄除判一事。”翟玩垂下眼眸,“先回家一趟吧,我陪你一起。”
魏情神色一紧:“我阿翁怎么了!”
“不是贺阿翁……是宋姑娘。”
百里征月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