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情翻了个白眼,手一松,魔君的武器便被打掉了,他借力朝上一跃,踩上了长街两旁的商铺顶棚,飞檐走壁,欲擒故纵,戏弄神子。
施广隶自也蓝袍翻飞不断追杀,扮演的神子手持长剑挽出漂亮的剑花,几次三番从魔君脖颈处划过都让他躲了,最后回身翻转,终于一剑将魔君犄角砍下,剑破衣袍定他在地。
周遭民众几近屏住呼吸,紧紧盯住那两个身影。
此时,屋顶小厮将事先准备好的十几个羊皮小球往空中丢,坐在二楼窗边的百里征月向对坐的人一笑,甩手间十数颗葵花籽瞬间击破所有羊皮球,球体在高处炸开,无数红色飞花陡然飘落。
神子立定持剑,魔君仰面而躺,很快被飞花掩埋。
登时,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整个宴神会就此推上了顶峰,沸腾不止。
裴嘉春与太乌疯狂拊掌,施人韦亦是笑着称赞他二哥,罢了笑容一凝,突然想到早上魏情找自己解梦,说的就是有人拿花把他埋了。
谢徴只道:“原这就是,魔君亡花啊。”
在人们腿间穿梭的阿狺不懂有什么可高兴的,它只看见它的主人又被杀了一次,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拱开飞花,把魏情的脸刨了出来。
“好阿狺,这是在做戏。”
魏情一动不动的,方才那一幕落花竟与昨夜梦里有些相似,好像自己真的成了魔君,三百年前,有个人决绝地厌弃了自己。
心念一动,才有什么模糊的画面钻出来,突地凭空落了几滴雨水在额头,他心中郁塞一扫而空,一副死尸模样配合得被人抬着退场,还高兴地扭头问施广隶,道:“蟆二,我演得好吧?”
阿狺警觉地抬头望云,又望见了两个蹲着的神仙,那神仙见这双异色兽瞳,慢条斯理地扯了片云遮住自己的脸。
一神道:“这宴神会是哪个起的头,今年怎么还叫他扮上魔君了呢?不得行,这样下去还得了?”
另一神言:“此事好办,且看我为凡人降一场神怒,冲了他们的街会,便该消停了。”
云下,街会仍如火如荼。
方才促成飞花倾泻的百里征月给对面的人递去糕点,道:“悯一你尝尝这个,山里定然没有这样味道的糕。”
“哥哥回去吧,马上要下暴雨了。”
对坐的少年人披着白色斗篷,只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孔,蓝色的眼瞳不悲不喜,在望向哥哥时,有那么些波动,他接过糕点,道:“谢谢哥哥。”
百里征月啊了一声:“不会的,宴神会的日子都是你蟆二哥哥找人算过的,定然不会有雨,且安心再坐一会儿,等你芙蓉哥哥上来了,我们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好吗?”
百里悯一温顺地点头,道:“好。”
然话音一落,只听一通闷雷滚滚而来,乌云蔽光,刹那雨暴风骤,底下扮的角与看戏的人皆是猝不及防,逃的逃,躲的躲,原人山人海的邑州长街,竟一眨眼就空了。
百里征月傻眼了,只问道:“悯一,你在山上新学了观天象吗?哥哥的悯一太厉害了!”
“倒不是……”百里悯一苍白的脸色泛了点红晕,“只是方才看到天上有朵很多余的云而已。”
“好啊悯一,我与你蟆二哥哥演得那么精彩,你竟还有工夫往天上看什么云?”
一只手突然从后头拍了一下他的肩,罢了疾速收回,百里悯一冷冷看了眼魏情,并不搭理。
魏情习以为常,又坐到征月旁边去,嚷嚷道:“嘴里住了个旱魃,不得了,渴死我了!”
说完便抱着百里征月的大茶壶仰头喝了起来,那边施人韦领着谢徴三人往这边走,远远地还隔着好些上楼躲雨的人,征月一眼就看到了谢徴,抬手作揖道:“拿云道长,这边请!”
一群人里,除却百里悯一不大爱说话,其余的竟都三三两两聊了起来。
裴嘉春对太乌低声道:“瞧见征月公子旁边那位小朋友了吗?蓝色眼睛,我还从没见过有人长着蓝色眼睛呢。”
太乌只说:“你见到我之时也说从没见过我这么黑,嘴唇这么厚,牙齿这么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