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的情绪中冷静下来,蒋言稍显迟疑:“我在想,这么做会不会太唐突了,你觉得呢?”
“她比你唐突。”陈闯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完全站在他的立场,“除夕夜给你发短信,让你连年都过不好。”
说得也是。
“那我现在就打。”
车刚开到一个无人的路口。
把车停靠到路边,蒋言翻出那串越洋电话号码,一闭眼拨出去。
陈闯下去抽烟。
几声过后,电话通了。
“Hello。”彼端女人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年纪,只能听出是疑问句,也许接通之前没有看名字。
蒋言深吸一口气,指节却依然忍不住收紧。
“是妈妈吗?”
那头乍然安静。
度秒如年。
车里氧气不够,所以呼吸不畅,胸闷气短。又过了半晌,他才轻声重复:“你是我妈妈吗。”
话音落地,鼻腔完全塞住。
对面却始终没有说话,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凭什么?
把手机静音,蒋言上半身伏向方向盘,帽子盖到头上放声痛哭。
通话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增加,许久之后才挂。车里的人情绪崩溃,后背起伏,毫无形象可言。陈闯站得不远不近,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他,既没有上车也没有走开。
过了几分钟,蒋言低头找纸。
陈闯拉开车门递给他一包。
“谢谢。”
他避开视线接过,刚取出一张,就听见陈闯开口:“蒋言,我想抱你。”
“……”抵着那道烫人的视线,他用纸巾擦了擦脸,一边摇头一边沙哑地拒绝,“想趁人之危是吧。”
“扯淡,老子没那么卑鄙。”
蒋言继续摇头,眼泪却有自己的想法,顺着眼眶往外流。
陈闯起身解开他的安全带。
被对方一把搂进怀里,压进颈间,蒋言倏地僵了一瞬。他知道自己应该赶紧振作,推开这个人,但他的脑子先于身体感觉到安全,感觉到被安慰,被治愈,再推开就显得矫情。
“多大个事。”
鼻息之间的热气、湿潮的泪意不容分辩地喷在颈窝,蒋言咬了咬牙,却在对方的轻抚下溃防,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颈侧热意跟泪水交缠,陈闯一声不响抱着他,右手托着他的头,指腹插进发间揉了揉,“又不是生离死别。”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谢谢。”
蒋言鼻音浓重,上身往下一坠,压到陈闯的右手腕,听到他嘶了声。
“坐好。”陈闯双手下滑,从腰际把他往上提了提。
蒋言被迫直起身体,目光模糊地看向眼前的人,眼皮无力地向下垂。
“她怎么说。”
“她不认。”
“她说她不是你妈?”
“她不说话。”蒋言摇了摇头。
陈闯嗓音沉郁果断:“那就算了,当没有这个人。”
“但这个人已经出现了啊。”
很多事没法靠自欺欺人躲过去,爱情如此亲情也同理。陈闯不知道该说他死心眼还是执拗。
由于蒋言眼睛肿得看东西都费劲,陈闯不放心,找了个代驾把车开回去。
到家蒋言就去卫生间洗澡了,情绪还是很低潮。陈闯把阳台衣服收了,叠好送进他房间,顺手给他换了套干净的四件套。
吹完头回屋,蒋言意外发现台灯开着,床头柜上放了杯枸杞水,床边还搁着个洗脚盆,应该是陈闯给他泡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