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闯进去太长时间,门口的保安已经跟大树交上朋友了。
“哥,你这条狗通人性啊。”等他去领的时候,年轻保安笑眯眯地说,“进去一辆车它就起来闻一鼻子,进去一辆闻一鼻子,有人登记它还知道把笔叼过去,神了!”
神什么神。
这叫专业。
大树蔫儿坏蔫儿坏地凑过来,用脑袋撞了撞陈闯的腿,意思是该走了。陈闯就出去找了辆车,人骑车,狗小跑着,月色下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
一来一回耽误三小时功夫。
回到工地,宿舍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七八个大老爷们儿分两搓斗地主,旁边板凳上的电扇吱悠吱悠吹着小风。
“又上哪野去了闯,快来打牌。”
“你们先玩,我去理个发。”
本来早就要去,没想到会被蒋言留下做饭,所以拖到现在。
旁边一个不熟的工友,外号叫四眼儿的贼笑着问:“哪个发廊小妹这么水灵,让我们闯哥这么惦记?”
“我日你仙人板板,四眼儿你他娘的四只眼睛长着出气用的,一张嘴净喷狗屎。”看门老哥比陈闯还先掉脸,“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闯子啥时候去过,他是那种人?就你们几个,憋不住裤裆里那泡臊,天天往那种地方钻。”
陈闯手往他肩膀上一压,示意他别这么激动。
被老哥哥这么一怼,四眼儿也觉得没趣,低声说了句“我就开个玩笑”,闷头继续打牌去了。
“出去抽根烟。”陈闯拍拍老哥。
外面银盘似的月亮挂在树梢,把工地照得空旷又亮堂。
“以后别为我跟他们起冲突,我在这儿干不长。”
老哥叹道:“我知道他们人不坏,就是没什么文化,还相互影响。你二叔说得对,你还年轻,不能一直耽误在这儿。”
陈闯说:“不会。”
两人闲聊了几句,陈闯把找到工作的事说了,老哥喜道:“那敢情好,出去打工比留在工地强。”
陈闯没言语,只是抬头又看了眼工地。
其实他也不是非走不可,就算一直找不到活干,二叔也不会赶他走。但他好歹有一身本事,不想就这么混日子。
“你这狗脾气,别再干两天又把人给得罪了。”
陈闯把烟咬嘴里,鼻腔里喷出一声笑:“老子脾气好得很。”
“那你之前怎么老遭投诉?”
不说还好,一提这事他就来火。当时那个餐馆在夜市街,他刚干没几天就被人给盯上了,对方满脸络腮胡,却一口一个闯哥叫着……有天还趁他不注意捏他胸肌,操,现在想起来还浑身爬虫子。
后来那人鼻梁差点被他干折。
陈闯狠狠薅了两把寸头,掐了烟道:“做人不能魅力太大。”
“……”老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妈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婆娘都没有一个的人,魅力个铲铲。”
月亮越悬越高。
蒋言也洗过澡准备睡了。
临睡前他摘下颈间那条项链,项链上的音符在台灯下泛着钻石光泽,又秀气又精致。他把项链放到枕头下面压着,又坐着看了会教辅,直到眼睛快睁不开才作罢。
当老师真是既要体力又要心力。
现在才明白,当初爸爸为什么反对自己走这条路。不过鉴于自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爸爸也没反对得太狠,劝了两回他不听就懒得管了,反正谁吃苦谁自己有数。
如今,躺在自己租来的小公寓,回想着那盘有滋有味的仔姜牛肉丝,盘算着明天起就能过上饭来张口的日子,蒋言非但不觉得苦,反而挺高兴挺期待的。
莫非这就是美食的魔力?
连原本让人看不惯的陈闯,形象都变得没那么负面。
——当然,前提是那人不再叫自己弟弟。
*
第二天蒋言还是只有两堂课。
五点准时离校,到家刚好五点半,但约好的人没来。
上岗第一天就迟到?
一边拿钥匙开门,蒋言一边不愉地想,这人太不守时了,进家门掏出手机才发现对方发过微信。
[A:晚五分钟]
就没了?
是不是少打了两个字,比方说,抱歉?
换好衣服,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