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也是位好先生,他甚至愿意教我做面包。我对面粉变成面包的过程非常感兴趣,简直和魔法一样神奇。费舍尔一点都不介意我呆在他的工作里看他忙碌,他很喜欢我专注学做面包的样子。
我决定了,我以后一定要当一个面包师。
因为面包让我觉得温暖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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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6·
『我……有弹琴的天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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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喜欢我在面包房里厮混。他说我应该是一个音乐家。
他开始陪在我身边,让我碰那个四方的桌子——上面有一堆黑白相间的东西,用手按下去,桌子竟然会唱歌。
他还给我一堆书册,很奇怪,上面的字很少,但画着一堆被网住的小蝌蚪。
我以为那是父亲送我的第一件玩具,他会像费舍尔陪凯西丽荡秋千一样陪我玩。
我以为那是父亲送我的第一本外文书,他会像祖父那样给我讲故事。
但那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第一天,我叫不利索键名,分不清网上叫“哆来咪发”的蝌蚪……
他打了我。
冷酷、疼痛、痉挛、不公正……
我第一次知道,哭泣的背后可以有这么多缘由。
“把‘面包师’这种东西踢出你的脑袋,路易斯,你是要成为音乐家的人!”
“你怎么能这么蠢——”
“你要成才就要从小开始。我不会像你爷爷那样,他做教师太好心了,我会狠狠管教你的。”
“蠢货,懒鬼!”
……
好像从那一天起,我的父亲几乎不再对我露出笑容。父亲不再只是父亲,他更是钢琴老师。
母亲只能远远看着我,面露不忍。偶尔趁父亲不在,她会过来抱抱我——但弟弟一哭,她就会拍拍我的背离开。
练琴吧。
只要弹好琴,就不会惹父亲生气……
我早该知道的。
我不再能肆意外出,练琴分走了我大部分玩耍的时间。
父亲很讨厌费舍尔,他们大吵过一架后,我们搬了家。顺带一提,母亲又给我添了个弟弟,她能看到我的时间就更少了。
万圣节的时候,我开始上学。
父亲觉得学校里的东西都是“见鬼的玩意儿”。他从来没在学校里学到什么有用的,但他照样成了一个能干的音乐家——父亲自信地用他过来的经验保证,我也会是这样。
波恩的乐队成员都把他们的职务看做某种世袭性质的,父亲追逐着祖父曾经的位置——他似乎失败了,所以我必须拿回贝多芬的荣耀——至少,我要保留住他现在的位置。
我的功课他并不在意,他只要求我不停地练琴。
可是,功课跟不上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很可怕,他会打班上每一个小孩。
琴练了很多遍,我依然弹不好,父亲的手依旧会落在我身上,也很可怕。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真的有弹琴的天赋吗?
我……其实不太想变成父亲那样的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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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7·
『原来,就算坚固如钟楼,也是会倒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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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玻璃窗外传来爆裂声。
我从睡梦中惊醒,外面到处是哀嚎和惊叫。我跑去父母的房间,父亲正站在窗前,我看到那块玻璃后面,明亮的红色在肆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