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他的手去哪了?
——滴滴答答不断从横截面流出恶心稠液的,唯有一团在那之前曾经是整条完整胳膊的空气。
沉默。
男人木讷地,呆滞而惊恐地转过头。
被暗色笼罩的草屑里,一条形状丑陋干枯的手臂正孤零零地躺在那。
苍白的月光下,潜伏着的长条状不明软体,蛇一般攀缠地裹挟它,再然后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关节咔吧、扭曲变形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延缓的剧痛与极剧的冲击,使得男人的精神彻底崩溃。
他惊恐地连连后退,被像是树枝一般的东西绊过一下,狠狠摔栽倒地。
“不、不、不!不要杀我……你…你……”
瞳孔收缩又扩大,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眼前仍在啜泣着、沉溺于巨大悲伤之中低头抹泪的少女。
他死死地盯住那张被发丝遮挡的雪白面庞,生怕下一秒再次露出的便是恐怖电影中狰狞怪咖的艳红鬼面。
“呜……”
好在,濡湿朦胧从手指间隙展露出来的那张面庞依旧美丽如初,睫毛沾湿凄婉哀泣的姿态没有一丝半点威胁。
男人的勇气终究回归了一些,他像狗一样地跪地哀求:“求、求求你!那个是你弄出来的东西吧?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把它弄走吧!”
“我根本还没有碰你吧?这次不算!和之前那些不一样,我今天根本就还没有开始啊!”
他边混乱地哀求,边从口鼻不断流出血,不光是断掉的手臂。
脑袋也好像被搅散捣碎那般使人萌生呕吐欲望地胀痛。
直至少女停止了啜泣才缓解上一点。
她终于不再像那样发出似猫似鬼般细弱的哭音,只是这并未让周围弥漫的诡异氛围削减。
马上,玩偶卡壳般的重复音便接连不断地从那张鲜红的唇瓣吐出。
“弄脏了不要了弄脏了不要了弄脏了不要了……”
翻来覆去总也是这两句话,男人就看着黑暗中摇摇欲坠的少女不断用指甲疯狂地扣挠起自己的脸颊
手腕、脖颈被他威胁时勒到的地方…越扣越快,越挠越深,直到剐蹭出一道道鲜红的抓痕,抠挖到能看见其下的嫩肉,直到那美丽的面皮如同花瓣般柔滑地整张剥落……
“砰——”
盛开的烟花盖过了持续不断的新一轮惨叫。
最终。
蝉蜕下来的鲜皮仿以癌细胞的速度飞快增生出新的构造——
遍布着双层裂口与密布尖牙裹挟在海葵般每一根都在疯狂蠕动软触的聚合物,完全无法准确为之命名存在于理解力之外的那种异化物——
黏叫着毫无感情吞纳了眼前悲鸣的源头。
*
*
“呕——”
沙耶扶住树干弯腰干呕。
被她遗弃掉的那截分化物质同步地呕出被黏液包裹的生物。
好恶心,好脏。
不管是触碰也好,吞咽也罢,她果然还是无法接受除了五条老师以外的人类。
只是,令她也同样讶异的是,吞下的男人未经消化再度被吐出,重见天日时,已然退化成了另一种近似的生物。
“吱吱。”
缺少一只前肢的灰鼠转动着惊恐的鼠眼,在一只木屐从上方重重踩踏而来时,拼命咬断粘连的黏液。
它迸发出极强的求生欲,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窜入黑暗中。
沙耶抬脚想追,一道柔软的黑影闪电般掠过。
“喵呜。”
黑猫优雅地落地,尾巴在半空愉悦地划过半个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