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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军队?!”
杨译猛地从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上挺直了佝偻的背脊,动作之快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他那双原本因疲惫而略显浑浊的眼睛,此刻骤然迸射出锐利如刀锋般的光芒,死死钉在小陈脸上!
那眼神里蕴含的震惊和愤怒,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骤然苏醒,炽热的岩浆几乎要喷薄而出!
“简直是胡闹!”杨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火的铁块砸在冰冷的地面,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丝毫质疑的凛冽,震得小陈心头一凛!
屋外,村民愤怒的咆哮、木门被撞击的砰砰声、石头砸在院墙上的闷响,如同混乱的背景噪音,却丝毫未能冲淡杨译话语中那股沉甸甸的、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力量。
“军人!”杨译枯瘦的手指指向窗外,仿佛要穿透木门,指向山下那片看不见的营地,
“他们是什么?!
是保家卫国的长城!
是随时准备为国流血牺牲的脊梁!
他们的枪口,永远只能对准犯我疆土的豺狼虎豹!
他们的热血,只能洒在守护国门的冲锋路上!”
他的胸膛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沉重的分量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
“我杨译是什么东西?!
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糟老头子!
一个躲在山里图清净的泥瓦匠!
我有什么资格?
有什么脸面?!
去动用一兵一卒?!
让那些肩负着国家安危的子弟兵,为了我这点破事,把枪口调转,对着自己的父老乡亲?!”
他猛地一拍竹椅扶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眼中燃烧着被深深冒犯的怒火:
“这是亵渎!
是对军人神圣职责最大的亵渎!
是对他们牺牲奉献精神的侮辱!
这种念头,想都不能想!提都不能提!”
小陈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雷霆般的训斥震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额角渗出了冷汗。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提议的荒谬,理解了老爷子心中那根绝不容触碰的红线。
“啪!砰!老不死的滚出来!”李宏伟声嘶力竭的吼叫夹杂着更猛烈的砸门声再次传来,木门剧烈颤抖,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几个村民甚至开始用粗壮的树干撞击院墙,土坯墙发出痛苦的呻吟。
杨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
他目光扫过那扇岌岌可危的木门,眼神冰冷而清醒。
他不再看小陈,径直站起身,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角落那张老旧的八仙桌。
桌上,一部老式的按键电话机,落满了灰尘。
他伸出枯瘦、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拿起沉重的黑色听筒,手指有些颤抖,却异常准确地按下了三个数字:1—1—0。
听筒里传来规律的忙音,等待接通。屋外的喧嚣仿佛被这单调的电子音短暂压制了一瞬。
杨译对着话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门外的嘈杂:
“喂?公安局吗?
我这里是西山,山顶老平房。现在有几十个莽村的村民围在我家门口,情绪非常激动,正在砸门砸墙,试图强行闯入。
我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请你们…尽快派人来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