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局长等了片刻,见对方毫无反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咬了咬牙,声音压低了几分:杨老,我实话跟您说吧。
这块地,侯局长点名要的。
您要是不配合。。。他故意顿了顿,我们只能走正规程序,让司法机关请您出去了。
杨译这才收回目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杨译活了六十多年,没干过一件昧良心的事。
你们要是想把山区收回去,就找个正当理由。
说完,他站起身,径直走向屋内,在赵局长震惊的目光中,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杨老!杨老!赵局长拍打着木门,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侯局长可不是好惹的!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回应着他的怒吼。
半小时后,赵局长灰头土脸地回到车上,掏出手机时手指都在发抖。电话接通后,他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语气:侯局长,是我,小赵啊。。。那个,关于西山那块地的事。。。
电话那头传来侯亮平不耐烦的声音:办妥了?
这个。。。赵局长的声音顿时矮了八度,那老头实在太倔了,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就是不肯松口。而且。。。而且那块地的承包手续确实没问题,我们一时也找不到正当理由收回。。。
废物!侯亮平的怒吼几乎震破赵局长的耳膜,国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就没跟他说,那块地是我侯亮平要的吗?
赵局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了,当然说了!可那老头。。。那老头态度更强硬了,说。。。说谁要都不好使,就是您本人去都不行。。。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这种寂静比怒吼更让赵局长心惊胆战。
好,很好。侯亮平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个山野村夫,也敢不把我这个反贪局长放在眼里?
就在侯亮平准备继续训斥时,赵局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来电提示音。侯亮平冷哼一声:你先等着。随即切换了通话。
赵局长握着手机,像握着一块烫手的炭。
他能隐约听到侯亮平接起另一个电话时的声音突然变得热情起来:王董啊。。。对对对,那件事正在办。。。哈哈哈,当然没问题。。。我侯亮平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就是程序上还有点小麻烦。。。再等两天,两天后一定给您准信。。。
当侯亮平再次切回赵局长的电话时,语气更加暴躁了: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天之内,必须让那个老东西签字!否则你这个局长也别干了!
可是侯局。。。赵局长还想辩解,电话已经被狠狠挂断。
与此同时,山间小屋内,杨译坐在老旧的木桌旁,缓缓拿起一部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手机。
他的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最终停在一个标注着澜澜的名字上。
他盯着这个名字看了许久,最终却锁上了屏幕,将手机放回抽屉。
窗外,几只山雀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的鸣叫。杨译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刻。
他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闺女们送的山啊。。。
山风穿过窗棂,带着初春的凉意,却吹不散老人眼中那份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