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会议室内,档案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如果死者早有预感……”祝晴翻看赖丹荷女儿和同事的证词笔录,“那她这几天的低落就不是因为夫妻吵架。”
“她知道自己有危险?”
莫振邦皱眉:“查查死者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黎叔起身,将调出的老案卷照片钉在白板上。
当年他还在西九龙重案组,曾参与经办这起案件。
“十八年前程家的案子……结案报告显示,凶手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从明德精神康复中心的西贡专科分院逃出。凶手突然癫狂,无差别杀人,这不是他犯下的第一起案子,所有证据都很完整,凶器指纹、衣物纤维,全都吻合。”
案卷里有程家两个孩子的房间对比图。
哥哥程星朗的房间凌乱不堪,而弟弟的房间却整洁得诡异,衣柜里的衣服和小熊公仔被带走。
“根据精神病院记录,这个凶手性格暴戾,却唯独放过了程星朗六岁的弟弟。”
案卷传到祝晴手中。
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从主卧到客厅,满地的血迹和拖拽痕迹,那是两名死者最后的挣扎。
“程医生在医院昏迷了三天才醒。”曾咏珊轻声道,“他算是幸运的,没亲眼目睹案发过程……”
祝晴的视线,在程星朗幼时的照片上停留。
难以想象,当年的他如何经历那一切,从伤痛中走出。
“星朗对当时的案发情况一无所知,所以那时我们推测,凶手第一个向他下手。”黎叔继续道,“程星朗父母身上的衣物纤维成分显示,他们曾与凶手有过激烈拉扯。也就是说,在星朗受伤后,他父母一路拖着凶手的裤腿哀求。”
“父母用身体阻挡凶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当时孩子的房间有大量血痕,以这个失血量,凶手完全有理由认为他已经死亡,才没有对星朗进行二次伤害。”
众人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父母在血泊中爬行,只为给孩子们争取一线生机。
黎叔介绍,当年的案件,两位死者都是医学界翘楚。父亲是享誉国际的神经外科专家,母亲则是遗传精神病学领域的权威学者。尽管工作繁忙,夫妻俩还是会抽出时间,带着孩子们出门游玩。
黎叔将一张兄弟在海边留念的合照贴在白板上。
兄弟俩相差两岁,眉眼之间有几分神似。照片里,哥哥程星朗的头发还滴着水珠,笑得无忧无虑,而弟弟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左手握着一把水枪。
那也曾是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当年的案子早就已经结了,十八年后,相同的作案手法……”梁奇凯沉吟道,“其实当年的证据链非常完整,唯一的疑点是,那个精神病人没有亲友,常年被关在精神病院,却偏偏带走了程医生的弟弟……孩子不见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音讯。照年龄推算,他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四岁。”
“仔细比对,其实作案手法有差异。”祝晴翻开当年的法医报告,“当年的凶手虽然残忍,但都是一击毙命,伤口干净利落。这次受害者却……血肉模糊。”
“我记得上午在案发现场时,叶医生提过,似乎是左手行凶。”徐家乐接过她的话。
“十八年前的案子,凶手不是左撇子。”黎叔说,“还有身高差异,这起案件的凶手鞋码八号半,推算身高至少六尺一寸。而当年的凶手——”
“绝对没有这么高。”莫振邦蹙眉,“会不会是模仿犯罪?复刻的作案特征……为什么要复刻十八年前的案子?”
“是与案件有直接关联的人?”
“当年的精神病人从案发到车祸身亡,中间隔了两天时间。”黎叔突然直起身子,“这四十八小时里,足够做很多事。他会不会在这期间安顿好了孩子?”
警方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定格在照片上。
相片里的弟弟,用左手握着水枪。
“如果当年的凶手在死前,把孩子托付给别人……”
“现场发现的糖纸已经确认。”小孙拿着证物袋走进会议室,“是进口的软心朱古力,十几年前流行的进口货,这些年很少见到。”
黎叔皱着眉,盯着糖纸看。
他迅速翻开案卷,查找当年程家案卷宗里的物品清单。
“当年兄弟俩的书桌上,各放着一盒这样的软心朱古力。”
“查查现在哪里还能买到这种糖。”
“一个月前,我在嘉诺安疗养院见过一个人。”祝晴突然抬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有点像程医生。”
会议室骤然安静,所有人的视线在白板上的两张照片间游移。
十八年前的孩童,和如今的命案现场。
“你们说,会不会是……”曾咏珊问,“他弟弟出现了?”
“星朗这些年一直在找弟弟。”黎叔的眉心拧起,“法医科通知他了吗?”
时隔十八年。
如果程星朗真的找到弟弟,却发现他卷入新的命案……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
放学铃声响起,盛放背着小书包,站在人群中排队。
这是他新年第一天开学,放放期待地踮起脚尖,不停地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