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与盛家白骨案的关联,了解她流落在外二十年的经历后,那份过去朦胧的好感逐渐化作更复杂的情愫。然而时至今日,他们仍然只是同事。
他们的关系——
甚至不如她和豪仔、黎叔来得亲近。
落日余晖透过车窗,在祝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
这和梁奇凯与她初遇时不一样。
“程医生,车行地址是?”
祝晴的声音将梁奇凯拉回现实。
她的车抛锚后,是程星朗联系相熟的车行拖走。
“明天我顺路给你开过来。”程星朗的语气稀松平常。
梁奇凯的视线望向窗外,耳朵捕捉身后的对话。
他想起自己曾给祝晴带过夜光星星,很快就收到她递来的现金。
他以为她对所有人都会竖起这样的屏障,直到余光瞄见她对程星朗自然点头。
“麻烦了。”祝晴说,“改天请你喝茶。”
程星朗低笑:“跟小鬼学的场面话?”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随口客套,祝晴根本就不可能在某一天站在法医科办公室门口,请程医生喝茶。
但梁奇凯没想到,他们已经熟悉到可以互相调侃。
梁奇凯的眸光黯下来,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后机会。
他向来温润随和,但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继续做无谓的追逐。
这一刻,梁奇凯才真正放下,轻轻叹气。
……
一行人赶到观塘后巷垃圾站时,天色已经擦黑,路灯却还没完全亮起。
曾咏珊站在巷口角落,手指紧紧抵着鼻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深吸一口气,立刻就后悔了,x餐厅飘来的热气与香气和垃圾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直冲脑门,熏得她眼前发黑。
“莫sir。”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莫振邦大步走来:“什么情况?”
巷子深处,豪仔正扶着墙干呕。
“黎叔,我妈以为我当警探很风光。”他说,“要是她知道我在翻酒楼馊水,会心疼到哭晕过去。”
黎叔正往脖子上挂警员证,闻言用证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少废话,赶紧找。”
话音落下,见年轻人一脸菜色,他又叹着气从兜里掏出个新口罩。
“给,戴两层。”
此时,徐家乐在给捡垃圾的阿婶录口供。
“阿婶,你每天都来这条巷子捡垃圾?”
阿婶连忙点头,说话没个重点:“这条巷子里有两家茶x餐厅,一家烧腊店,还有……酒楼的帮厨很好心的,看我年纪大,每次都给我留饭。都是刚做出来的,可不是别人吃剩下的。”
“阿婶,你是怎么发现断趾的?”
“刚才我叠好空饭盒,要去翻旁边的垃圾堆,突然看见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没有绑起来,红线绑着黄纸,我还以为是红包,一扯——”
“那个脚指头就滚出来了!”
当时阿婶的尖叫声几乎掀翻整条后巷,连隔壁茶x餐厅帮厨的小工都叼着烟跑出来看热闹。
茶x餐厅帮厨叫阿杰,回忆着当时的经过。
“我刚开始以为是猪骨……但钟婶说,她活了大半辈子,猪骨人骨难道还分不清吗?”阿杰的视线不自觉往垃圾堆瞟,“我走近一看……那截脚趾是用黄纸包着的,红线缠着密密麻麻,就像……就像电视里做法事。”
“我们都没碰那个袋子,顶多是钟婶用钩子——谁敢碰?”
程医生已经戴好橡胶手套,用镊子小心拨开黑色塑料袋。
这是一根苍白的脚趾,断面整齐,被极细的红线缠绕,线上系着黄纸条。
程星朗将纸条和红线分别装进证物袋。
断趾表面裹着一层暗红色的胶状物,程医生用镊子挑起粘稠物。
祝晴俯身观察:“切口这么干净,表面却血肉模糊?”
“不是自然血液。”程星朗低声道,“有可能是鸡血、猪血。”
“作孽啊!用畜生血裹住生辰八字,冤魂就找不到仇人了!”阿婶倒吸一口凉气,“是真的,我小时候就听过这说法,这样做——阴魂就不能来索命了!”
“阿婶。”黎叔厉声打断,“警察办案不讲这些。”
“切口非常光滑。”程星朗继续道,“像用专业手术刀或骨锯一次性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