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觉得自己丢人得想死了,好好的闺阁小娘子之间的调笑,怎么好闹到外面去。
即便是好心,也过了些!
她再好的脾性,这时候也面色不愉了。
岑娘子自来是没有主意,倒是王婆婆,她不知何时站到了元娘的身后,面色颇佳,语有笑意,“范家俞家的两位小娘子,实在仗义,为了不叫我家元娘输,还请了人到外头。
“元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谢谢你姐姐和妹妹,这是明着帮你作弊呢。”
王婆婆一手扶着元娘的肩,说话的时候,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
元娘极为信任阿奶,立即换了笑脸,大大方方,朗声同二人道谢。
接着,王婆婆话锋一转,又直指两个男子,“二位郎君也是顶好的心肝,应了妹妹所求,连我家孙女的面怕是都不曾看清,也帮着赞颂,老婆子真是感激不尽。”
王婆婆没有暗示,所以元娘这回就不用开口了。
一门之隔,对面似乎也安静凝滞了一会儿。
似乎是被催促了,范家大郎浑厚的声音略赶的开口,“您、您客气了,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比起他赶鸭子上架的回应,后开口的俞明德要显得镇定沉稳许多,声音又少年人的清冽,“您谬赞了,倒是我与舍妹失礼。
“方才您所言,实在过谦,只听舍妹转述,也知您家小娘子当是极为出众的品格。古来大家皆爱赞颂美人,我没有诗才,借用前人诗句赞颂,还望不要见怪。”
王婆婆对俞明德的回答显然要满意得多。
瞧瞧,这才叫上道,不是真正把脑子读傻了的人。
有几分急智,否则,哪怕真的侥幸科举考上了,到了官场也是给人做犬彘,任人分食的蠢货。
她高声道:“怎么会,俞郎君真是谦逊。”
一场兴许会尴尬难看的事故,在王婆婆的三两言语中,顺利落幕。
虽说有意外,但元娘也不必去喝那三杯罚酒了。
那事只能算插曲,范家小娘子和俞莲香的做法虽说有些不妥,但也不算特别过分。
王婆婆主动不计较,元娘就更不会计较了,但她接下来要稍稍沉默些,还是跟着玩了会儿,直到散场,各人各归各家。
俞莲香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不大妥当,接下来不太敢靠近元娘,眼睛左右乱瞟,略略心虚。
而范家小娘子则是到了临分别的时候跑来道歉,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一时情急。当众呢,元娘当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然后范家小娘子转头就笑吟吟的请元娘得空去她家玩。
元娘随口应付了一下,就被王婆婆喊走了。
回家以后,她上阁楼午歇,一觉睡到黄昏,唤醒她的除了笼罩了整个床榻的,大片柔和昏红的晚霞,还有酸酸辣辣的香味。
元娘宛如被勾魂一般,肩膀先起来,头再抬起,用力嗅了嗅,人还未清醒呢,鞋子就已经穿好,脚步虚浮往楼下走。
她眼睛还睁不开,人却已经到了灶边。
她幽幽道:“阿奶,好香,我……”
饿字还未能说完,半道上就被塞了一嘴东西。
元娘嚼了嚼,脆脆的,哦,是黄瓜。
嗯?怎么辣辣麻麻的!!!!
一股呛劲从鼻腔直上天灵感,元娘的困倦不翼而飞,她被那呛辣的劲急得原地转圈,眼泪都出来了。
是芥辣瓜儿!
天爷,阿奶是放了多少芥辣。
元娘鼻子都红了。
她清醒以后,看到面上沟壑纵横的阿奶,含笑注视自己,哪里不知道阿奶是故意的。
元娘瘪嘴,莹白的脸上仍有被呛出的薄薄红晕,鼻尖也红,看着可怜可爱,她委屈道:“阿奶,你欺负人。”
王婆婆嘴边噙着笑,人却转过头,边切菜边慢悠悠道:“我这不是怕你睡不醒,一会儿没力气大口吃饭吗?到时候你又得半夜里喊住外头买馉饳的摊贩,偷偷把馉饳放进你那桶里,多麻烦呐?”
陈元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阿、阿奶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我都没什么动静!”
王婆婆无语的瞥了她一眼,“你每回吃完,第二日蹑手蹑脚去还,脸上的样和要去做贼似的,我老婆子是老眼昏花,又不是瞎。”
元娘尴尬笑了,但无妨,作为亲生的孙女,她有杀手锏。
只见元娘依偎着王婆婆,头靠在背上,撒娇道:“不是天天啦,只是有时饿了,又怕下楼寻吃的会吵醒你,怎么样,我是不是乖巧体贴的世上顶顶好的孙女?”
王婆婆食指点着她的额头,推了推,元娘配合歪头。
“贫嘴!”
逗乐完,元娘很是厚颜地夹了一块芥辣瓜儿,别说,还挺上头。
黄瓜本就清脆爽口,水分也多,最适合口渴或者大鱼大肉以后吃,更别提是用芥辣汁水拌的。
芥辣是用芥菜疙瘩做的,它说辣,其实鼻腔更刺激,麻麻呛呛,鼻子发酸,一下就能把人的眼泪逼出来。
虽说听着有些难受,可吃起来却没停的,很上劲。
芥辣瓜儿的做法简单,就是芥辣加许多蒜末和香油,以及食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