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惊讶万分,忍不住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若是真有天隙,为何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天枢道:“因为天隙是最近几日才出现的,而且很可能是你来到上天庭之后。”
云浮站起来才察觉天枢离她有些近,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与之拉开距离,然后才道:“如果是这样,那帮神仙说对了一点,天庭的确有人故意制造天隙,还嫁祸给我,但是……”
为什么偏偏用这种方式?单单靠在云极洲制造天隙,根本无法用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彻底扳倒她,还是说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人魂,只是顺带栽赃在她头上?
天枢见云浮拉开了距离,眸色深浓了几分,声音却一丝情绪不漏,温驯得可怕:“要我做什么吗?”
云浮神情严肃,沉思片刻,道:“不用,你先回去,留在嘉陵神君那里,什么都不要做。”
天枢道:“我会想办法查清真相,尽快就你出来。”
云浮苦笑:“连我都还没有头绪,你又从何处查起,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
天枢这才不舍地后退几步:“那我先走了。”
云浮道:“如今陆吾好歹是你的主子,不要老是直呼其名,怎么也要尊称一声神君。”
“主子”一词让天枢心中十万分的不舒服,若非今日变故,他唯一的主子只会是云浮,天枢垂眸,敛尽眸中神态,只低低道了一句:“等我。”然后才离开了云浮的玉府。
云浮轻出一口气,她看着天枢远去的背影,目露困扰,若是到了现在她还没有看明白天枢的心思,那也太过于迟钝了。
以至于她甚至有些庆幸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让她有理由不选天枢为仙使,否则日后又是一番风雨,如今让他跟了陆吾,日后进入十域天兵营也可有一番造化。
昔日的小狼崽已经长大了,彼此的情意就到此为止吧。
云浮望向门外的幽兰般静谧的夜空,明亮的星子硕大如斗,仿佛触手可摘,在莲花池中映下满船星梦,云浮临窗而立,静静凝望夜色下的莲花,神情如夜色一般寒凉。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云浮才动了动身子,走到殿外,淡金色的结界在空中若隐若现,云浮扯下腰间的玉牌静静摩挲,片刻后,拂袖一挥,转眼便来到三十六重天外的云极宫门前。
区区结界根本拦不住她,而些事情,她需要亲自确认。
纵然出入云极宫无数次,云浮也从来没有在夜里来过,还是今日这般潜行匿迹,高大的白玉宫门紧闭,门上的赤金门钉在夜色下泛着冷冽幽光,苍老遒劲的扶桑树静静屹立在一旁,在月光中投下斑驳树影。
云浮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施法穿门而过,当真的进入云极宫后,云浮回头看着依旧紧闭的宫门,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珑渊的宫殿竟然如此不设防吗?
云极宫的前院景色依旧,琼花如雪,红莲如焰,琼楼玉宇因为夜色而更显冷清,整座宫殿仿佛陷入沉睡,一丝声音也不闻,比白天还要冷寂。
云浮用隐身术将自己藏了起来,这种小法术珑渊轻易便可识破,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竟有些不敢直接面对他。
李如琢的魂魄只有一魂二魄流落在外,天界遍寻不得,却偏偏在今日出现,还恰巧出现在云极洲。
云极洲现在是她的封地没错,可曾经,云极洲却是珑渊的诞生之处。
因为一些连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原因,云浮从来没有往珑渊身上怀疑,也从来没觉得在凡间寻找人魂时有何异样,然而回到天庭后仔细想想,总觉得其中太多蹊跷。
尤其是珑渊,他对于李如琢的态度,或者说对那座皇城的态度着实透着几分蹊跷,起初,云浮只道是珑渊天性悲悯,所以才会对六百年前的悲剧新生恻隐,可如今细想来,恐怕远非如此。
云浮渐渐产生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测。
倘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珑渊在背后操纵呢?他布了这么大一局棋,将所有人都绕进去,为的又是什么?
六百年前的人皇之子,和在天庭活了千年的龙神本该毫无交集,这背后又有什么秘密?
云浮觉得脑袋很乱,脑海中仿佛有很多思绪,却怎么都抓不住理不顺,既然如此,那就直截了当地来找珑渊问个清楚。
人魂和天隙是不是于他有关,以及,是不是一开始……珑渊就是在利用她?
云浮踏上莲池上的白玉桥,神色陡变,立刻召唤出纯钧剑,只见莲池中的青玉莲完全绽开,层层叠叠的淡青色莲瓣铺展在水中,巨大的莲台上却空无一物,人魂不见了!
云浮手持纯钧,慢慢靠近珑渊的正殿,她的精神极度紧绷,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口,连带着隐隐生出一丝闷痛。
连她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要从珑渊那得到什么答案?
如果真的是珑渊所为,那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正殿的大门紧闭,殿内不闻一丝声息。
太不寻常了,她都已经走到了珑渊的寝殿,珑渊竟然直到现在都毫无所觉。
云浮平复了一下呼吸,提高声音,对着紧闭的宫门道:“云浮深夜来访,冒犯陛下,但事态紧急,还望陛下召见。”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云浮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竟然微微带了些颤音,没由来的,连握着剑的手都开始忍不住发抖。
依旧没有回应。
莫非珑渊不在?可这么晚了他会去哪?
云浮提了一口气,将手放在冰冷的白玉殿门上,停顿片刻,用力推开。
“咯吱——”
刺耳的推门声在夜间显得尤为诡异,入目的巨大屏风挡在人前,其上的金龙仿佛对云浮怒目而视。
云浮再次停住,又唤了一声:“陛下——”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左边的侧殿传来细微的水声,云浮目光沉凝,握着纯钧剑缓缓朝侧殿走去。
虽然来过云极宫很多次,但云浮从来没有进过珑渊的寝殿,她悄无声息地绕过屏风,入目是层层叠叠的纱幔,其上绣着天庭九州十域的天象图,如真似幻,变幻莫测,地上铺着雪白的织金软毯,软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白玉水池,正幽幽地冒着乳白的水汽,将与云浮的视线都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