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章起身告退,走之前,忽然想到一件事:“单珠有个爱好,她喜欢看斗兽。”
姜菡萏没想到:“?”
“遇见合意的斗兽士,她不惜重金,也会买下。但据我所知,她买下的斗兽士最终都离开了京城,被送去镇海老家。我觉得,也许这是一种招兵买马的方式,单珠背后,绝不简单。”
姜菡萏想起来,许崇义的军队在乱世中所向无敌,一是因为有昭惠太子这面大旗,二是因为有十三虎等猛将,三就是因为寻常军士亦能以一敌十,所以才能迅速扫平叛军。
原来人家招贤纳士,自有一套。
“知道了。单家是友非敌,你查归查,别得罪她。”
顾晚章点头,离开。
阿夜忽然站起来:“菡萏,我有事要办。”
姜菡萏点点头,就见阿夜向着顾晚章离开的地方,快步追上。
这倒是奇了。
阿夜从前和顾晚章一起住在紫藤居的时候,跟顾晚章可从来没走得这么近过。
*
阿夜腿长,速度快,才出院子就追上了顾晚章。
“有事?”顾晚章也很意外。
阿夜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小金锞子、银锭、银票、铜钱。
这里面有赏赐,有军饷,还有侍卫的月例。
他把这堆东西一股脑递给顾晚章:“束脩,教我写字。”
顾晚章看了看这些东西:“想赢单风?”
阿夜生硬地点头。
顾晚章看着他,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赢了又如何?”
“高兴。”
“你不是想赢单风,你只是不想让小姐觉得你不如单风。”顾晚章眸子深深,“阿夜,你要知道,那是姜家嫡女,是天上月,而你我,只不过是地上的尘埃。”
阿夜明显没听明白,他的理由非常简单:“小姐喜欢看写字。”
小姐喜欢看,他就去学。
他可以写得比单风还要好。
“行吧。”顾晚章从那堆东西里面挑走了最值钱的金锞子,“赢过姓单的,倒是不难。”
*
接下来的几天,姜菡萏总是能在阿夜身上看到一点墨渍。
要不在衣角、要不在袖口、要不在手上……有时甚至在脸上。
单风嘲笑他:“好小子,偷偷喝墨水去了吧?就算喝一升墨水,也学不会写字啊!”
阿夜的回答是将刀锋怼上他的脖颈。
单风反应也不弱,枪杆格挡住刀刃。
这一日是除夕午后,别院就姜菡萏一个主子,既不用祭祖,也不用大开筵席,厨房里准备着年夜饭,姜菡萏忽然想做一道甜羹,遂亲自下厨。
正在忙碌间,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唯二的两名侍卫刀枪相向,下一瞬就要打起来。
“阿夜!”姜菡萏连忙叫道,“过来帮忙!”
两人从来没有真正打上一场,实力尚分不出高下,从个头上讲,阿夜更有优势,更具压迫感。
阿夜一收刀,这架便打不起来了。
“帮我剥核桃。”姜菡萏给阿夜派差事。
于是阿夜开始捏核桃,一捏碎一个,全成了渣渣。
姜菡萏早习惯了阿夜干活的方式,很清楚他会慢慢学会控制力道,然后做得又干净又漂亮。
果然,等她把红豆放进锅里熬的时候,阿夜身边已经剥出了大半碗核桃,连细皮都仔细去净了,全是白净的果肉。
“阿夜真厉害。”姜菡萏向来不吝夸奖,自己拈起来尝了一颗,还拈起一颗送到阿夜嘴边。
阿夜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住。
他对吃的东西向来不讲究,吃进肚子只图个饱,此时却尝出了独属于核桃的油润甘香。
核桃……原来这么好吃。
姜菡萏喂阿夜完全是个习惯性动作。阿夜永远在她身边,她熟悉他的存在就跟熟悉自己的影子似的,给阿夜一口吃的,和给自己一口吃的完全没什么分别。
喂完才注意到阿夜耳朵下面好像有一点黑,伸手去蹭了蹭,没蹭下来,还想再伸手的时候,阿夜整个人从小凳子上弹起来,捂着耳朵“哐”一下把自己砸在门边。
动静之大,把门外的单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握紧了枪杆。
什么什么?终于来刺客了吗?
结果什么也没有,只有厨房里受惊的大狗子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