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他低头去看,手刚抚上后背,立刻就发现不对,想推开他查看状况,却被游辞死拽着衣服不撒手。
安静两秒,闻岸潮开始叫他的名字。
游辞摇摇头,背脊颤抖。他的手逐渐脱力地松开,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与泪水一起滑落。
闻岸潮抱住他,顺势在床上重新坐下,将他拉到自己的腿上。
就像抱自己的孩子。他有这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游辞咳嗽着坐起来些,抹了两下脸,说:“没事。”
闻岸潮只是轻轻拍着他,见他不再躲,就大概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么严重,整张脸都哭红了。
游辞又避开他的视线,重重咳嗽几声,试图从他身上起来。闻岸潮拉着他,就是不让走。
游辞没有办法,低头看过来,睫毛又黑又乱,泛着光。
闻岸潮抹了下他的鼻尖,一开始是擦眼泪,后来情不自禁刮了两下。看着他,又摇摇头。
“游辞!”外面,妈妈在叫。
游辞抹几下脸,快速打开门。油烟味和饭香一起混进来,妈妈说:“来帮我炒会儿菜。”
说完,她就关上洗手间的门。
闻岸潮拉他一下:“我去吧。”
游辞侧过身,让他去了。
他确实需要点时间平复,在房间里,深呼吸,来回踱步。脸上那层不自然的红渐渐褪去。
等他终于调整好状态出来,厨房里已经是两个人,妈妈还有哥哥。他们的侧影交叠在一起,与之共同延向门口的,还有酱排骨的香味。
一时间,又有落泪的冲动。
后爸回来得晚,一进家就有饭吃。这个普通却温和的男人,永远都是笑脸迎人。不知这次是不是因为自己这边有人——闻岸潮就坐在他身边,游辞对他没有那么大的戒心了。
也不再讨厌他的问候:“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游辞边回答,边用余光看了眼闻岸潮。
都把人带过来给你们看了。
明明不是年夜饭,却吃出种团圆味。这样想着,他抿嘴笑一下。
妈妈在饭桌上提议:“晚上去看看你爸吧?”
指的是亲爸。
后爸也说:“去看看吧,我开车送你?”
刚刚升起的热度又冷却下来。游辞说:“不用,我打个车吧。”
这毕竟是绕不过的。
吃完饭,游辞就和闻岸潮出发了,他在路上说:“早知道就不带你回来,陪我跑来跑去,没什么意思。”
闻岸潮只说:“不想去就不去。”
游辞回道:“去年就没去!”
闻岸潮说:“今年不去又如何。”
游辞说:“去吧,再不去他就老了,就死了。”
说完他自己没绷住,先笑出声。
闻岸潮倒是没笑。
游辞又说:“你不知道,这是好事。我有好多个家。”
亲生父亲叫游世杰,对他,游辞只有分开那年感情最浓烈,但也主要是因为恐惧,因为一个男孩就要失去他的爸爸了。
除此之外,越来越淡。后来爸爸很少来看他,他在最需要父爱的时候一直在等待,等着等着,就长大了。
就再也不需要了。
玄关处的福字倒影在擦得锃亮的瓷砖上,游世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游辞来了?”
混着电视机里的春晚重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