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闻岸潮是专程来接他的,就像他觉得对方也不在乎自己一样。大家都是为了长辈的面子,小时候最多也就是打过照面,没必要搞“青梅竹马”那套。
但做人的基本礼貌要有,游辞掏出根提前准备好的中华给他:“哥,来。”
闻岸潮说不用,似笑非笑地,也是那种不真诚的客气。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游辞见他像来真的,就问:“你不抽烟?”
闻岸潮答:“抽得少。”
骗人吧,身上那么大味儿。
闻岸潮解释:“我做网吧的,他们抽。”
他一腿架上摩托,游辞现在开始在意头盔:两个头盔,大小差不多,但女人刚戴过的那个有香水味。
游辞略有反感,他人的气味对他而言是一种侵犯。
但闻岸潮给了他自己的头盔:“来。坐车久,累吗?”
游辞答:“还好。”
游辞摘下眼镜,闻岸潮盯着他看了会儿——过去朋友曾说,他不戴眼镜特别显小。本来就够书生气了,眼镜一摘,看上去特别干净、单纯。
游辞不喜欢这样的说法。
好在闻岸潮只是问:“度数不高?”
“嗯。”其实是平光镜,但游辞并未解释。
戴上头盔,动作很缓慢,因为头盔里有烟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不,也可能不是香水,他不喜欢香水,但这味道还不错。
难道是体香?别搞笑了。
“来当老师?”闻岸潮说。
他坐上后座:“算是吧。”
对方说:“我就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游辞不知该回什么。
正在措词,引擎突然发动,轰隆隆地,底座都在震。游辞下意识扶住闻岸潮的腰,听对方开玩笑般道:“游老师,坐好。”
说着,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一拧,摩托起航。
这一处地方非常偏僻,路多泥泞,建筑也老旧。交通倒是不拥挤,随处可见的地摊,还有慢悠悠的电瓶车。
一路上游辞都在心里祈祷,别把我的裤子弄脏,千万不要弄脏。
好在摩托速度不快。中途,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闻岸潮用单指指骨扣响邻车的窗户,抬颌示意:“后视镜歪了。”
车主对他微笑致谢。
游辞问他:“认识?”
闻岸潮答:“不认识,看见就提醒下。”
等到一个苍蝇小馆门口,他们停下来。
游辞没想到闻岸潮居然带他来这种地方吃饭——不是说大餐吗?嫂子的话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啊!
饭馆里的服务员是个年轻小伙儿,显然和闻岸潮熟,笑着出来帮忙拎东西:“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闻岸潮看向游辞,游辞刚刚戴上他成熟的标志——那副平光的金框眼镜,嫌弃地扫了眼饭馆门口土黄色的“宽粉”帘子,擦着门边进去了。
服务员放慢步伐,与闻岸潮低声调侃:“来了个少爷?”
闻岸潮只是一笑。
*
游辞的目光不时扫过微微泛黄的桌布,以及隔壁堆积着外卖盒的桌子。
油腻的空气中弥漫着辛辣的香气。菜单黏糊糊的,不知道上面沾了什么东西。游辞瞥了一眼,就对闻岸潮道:“哥,你来就行。”
闻岸潮拿来菜单,与他客气:“要不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