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运露出心虚的笑,去扯他头发。
“我记得我穿了的,可能是下河被冲跑了。”
谢承运的记忆乱七八糟,十句话里八句假,还有两句不知真假。
阿尔喜不由叹了口气,放下娃娃,示意谢承运坐在肩上。
谢明夷有胡人血脉,亦是十分高大。谢承运抓他头发,笑得露出八颗牙。
见他开心,阿尔喜也不由开心起来。把着两只修长的腿,问他在笑啥。
小明夷牵着爹爹垂落的衣袍,亦附声道:“是呀,爹爹你在笑什么?”
眼前就是菩萨道场,山顶白雪经年不化。处处都是经幡飞扬,红绸飞向远方。
有上师跪地祈福,乞求常落雨,牛羊壮,远灾厄,如意吉祥。
火红的夕阳洒在大地上,这里就是他的家。
谢承运去抚阿尔喜脸颊,又伸手去摸孩子肩膀。
他说:“常羡人间万户侯,只知骑马胜骑。如今草原看山色,争似骑牛得自由。”
谢承运不去问他是怎么来的,也不去问头为什么受伤。现在的生活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不忍心打破。
哪怕处处都透着怪异,他也能欺骗自己忍下。
回到帐篷,阿尔喜立马赶他去换衣裳,半笑半责怪:“明明已经当娘了,怎么还是这样不端庄。”
脱下湿漉漉的衣裳,拿帕子去擦头发。
他不信那是自己生的娃娃,可肚子上又有一道明明白白的疤。
抚了抚,不似作假。
不断告诫自己别去问,别去想,接受眼前一切才是最好的。
换好衣裳,阿尔喜已经端着酒来了。
他被允许喝一点酒,因为酒后他会变成一滩泥,化成水,乖顺异常。
但是今天阿尔喜把酒藏在了衣柜上,他够不着,不由皱起眉来。
阿尔喜把他推出门,笑道:“现在喝的话太早了,我只是先端给你闻闻酒香。”
谢承运还在生气:“若闻不到我还不想喝,哪有拿到人眼前晃了,又不给人喝的道理?”
阿尔喜从不与谢承运辩是非,没人争得过这个曾经的丞相。
拉起谢承运的手,温柔道:“别气了,我把明夷丢到了别家,今天我们可以去山上。”
谢承运讨厌上山,不由道:“我不去,虫又多又痒,我才不去遭这个罪。”
天渐渐暗了,阿尔喜带着收拾好的包裹,不管怎样都要今天去山上。
谢承运扭不过他,只能跟着走。
一路耍着脾气,脸黑得可怕。
好不容易来到贺可蓝顶,谢承运依旧不愿理他。
阿尔喜抬起谢承运下巴,指向天上:“安珠,你看星星漂不漂亮。”
这时他才发现天空一望无际,群星闪烁,没有月亮。
阿尔喜掏出干粮与热茶,轻声道:“怎么样?”
“漂亮极了。”
谢承运想去别的地方再仔细看看,一路后退,要去找那颗最闪耀的星星。
阿尔喜劝不住,只能护在身旁,不停提醒要看脚下。
可谢承运两只眼都望着天上,哪来的第三只眼去瞧地下?
“噗通”一声摔到树丛中央,惊起一片萤火虫飞扬。
萤火虫围绕着谢承运,就像群星簇拥月亮。
谢明夷想,母亲哪里需要去找星星呢?
明明最闪耀的那颗,就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