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承受苦难,可以受三千业火,可以去死不入轮回,但他的家要好好的,还要和从前一样。
太阳要落下,天地就像染了血一样,可谢明夷还没有回家。
谢承运难得神色清明,掀开被子下了床。
能跑能跳,甚至还泛着红润的光。
身子许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李茗言被吓了一跳,连忙就要把谢承运扶回床上躺下。
可他却摇摇头,示意李茗言帮他磨墨。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李茗言想去劝他,可这人倔强的不像样。
只得如同哄孩子般拿了纸笔,希望速战速决,他快些回去休息罢。
笔走游龙,劲瘦挺拔。李茗言看不清他写了什么,只知道他写的快极了,就像早已在心中打好腹稿。
谢承运话少,仅仅几页纸便写完了。
细细封好,藏在枕头下。
谢承运安心了,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到了晚上,谢明夷回了家。
李茗言知道该留空间给父子说话,提着衣摆,悄声出去了。
谢承运没有皱眉,难得睡的安稳。
风吹起纱帐,想往脸上挡。
谢明夷掀开,就要吻下。
今夜爹爹是他的新娘,爹爹最后一晚属于他。
摸着脸,愈吻愈深。
舌头纠缠,去抓谢承运衣裳。
好不容易停下,却蹲在床旁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谢承运朦胧中回到了家,周避疾在舞枪。
周家热闹异常,长姐追着朱允胤要打他。
还是团子的小皇帝往他身后藏:“小舅,小舅,你快拦着娘!”
“不然阿胤的屁股要开花。”
顾悯忠被这话逗笑,去拍少年顾悯生:“你什么时候也给你哥生个娃娃玩?”
那人满脸不耐烦,把兄长的手拍下:“你烦不烦啊,若想要便自己生去。”
“滚滚滚。”
周老将军坐在堂上,唤谢承运过来陪他下棋,别管周姬教训娃娃。
到了夜晚,谢承运和周避疾去翻墙。
他踩在周避疾肩上,努力往外爬。
乌罕达在下面接着他,还不忘环顾四周急切道:“快些,快些,庙会马上开始了。”
谢承运落入乌罕达怀中,明眸皓齿,去揽他肩膀:“你别急啊,避疾还在里面呢。”
周避疾很快也跳出来了,三个人勾肩搭背去看繁华。
祈福灯飘在天上,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随州年年办庙会,登台必有牡丹亭。
人头涌动,周避疾是少年武将,乌罕达是胡人雄壮,谢承运长不过他两。
于是周避疾与乌罕达便商量轮流把他举在肩上,别人家举的是娃娃,他们举的是菩萨。
少年体态纤细,轻得就像棉花。
人间繁华,谢承运要在这里梦一场。
可突然梦碎了,睁开眼是瓦灶绳床。
谢明夷背对着他,用力哭着,就像奔丧。
谢承运很想说别哭了,别哭了,他的心好痛啊。
可他触碰不到他。
谢明夷好似哭累了,擦干眼泪挤上床。
死死抱着谢承运,不停反复:“爹爹,爹爹,明夷只有你了。”
“明夷一无所有,明夷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