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叔,我觉得咱们的计划得变一变。”
郭嘉抿口茶水平复心情,然后面色如常问道,“你想怎么变?”
“周昂能兵不血刃拿下城池,进城后肯定不会为难百姓。世家大族都有部曲私兵,真要打起来的话他周昂是外来者,谁胜谁败还不好说。”荀小将军眯眯眼睛,看上去锐气十足,“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颍川世族到底是何反应。”
世家大族大部分都靠不住,但是叔祖特意叮嘱过的那几家在他登门拜访后都直接带上收拾好的行囊来到颍阴,这些天也一直有隐居山野的士人登门投效。
荀氏的名望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他们家奉孝叔父这些天的努力也没有全白费。
现在这样也好,犹豫不决的让他们继续犹豫,回头就算再想跟他们走他们也不要了,省得过些天到了并州又被嫌弃这里不行嫌弃那里不好。
匡扶汉室需要兵强马壮奉天子以讨不臣,另建新朝更要圈地盘高筑墙广积粮壮大自身,没有足够的实力说什么都是假大空。
他能猜到颍川世家的想法,不管是汉室再次涅槃还是新朝建立中间这段兵荒马乱的日子都不好过。朝廷已经成为摆设,各路诸侯都开始圈地盘,世家大族为求自保干什么都会慎之又慎。
连汝南袁氏都差点被杀干净,他们这些小虾米更不敢瞎折腾。
但是,这不是把他们荀氏当冤大头的理由。
他这几天辗转于颍川各城,就像毕业季到高校进行校招工作的HR,好不容易成功和颍川大学的士子们签订三方合同,结果合同生效之后那些士子集体违约还不付违约金,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
换个立场代入,如果他辛辛苦苦要死要活毕了业又历尽千难万险签了工作,临到上岗对方却说“对不起,我们offer发多了,岗位有更合适的人选,请您主动解约”,浪费他的时间精力还什么赔偿都不愿意给,他刀了对面的心都有。
言而无信!不可原谅!
荀晔磨了磨牙,甚至有种留下来加入混战的冲动。
等等!为什么不加入呢?
颍川世族不如他带来的兵马可靠,并州猛将众多,只需要再分出三千精兵他就有把握守住颍阴。
孙坚和袁术的合作关系非常塑料,塑料到都不用他特意派人去挑拨离间就会分道扬镳。
反正都是为了粮草,跟袁氏合作和跟荀氏合作没有区别。
不,他比袁术靠谱的多,至少他干不出前线正在打仗就切断粮草供应的缺德事儿。
武将和武将之间更容易惺惺相惜,他现在没有当家做主也还不到转职的时候,还能以武将的身份和乌程侯较量一番。
没有什么问题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打一架。
算算年纪他应该和孙策差不多大,实在不行就“天下大佬皆我叔”。反正他年纪小,喊声叔不吃亏。
这是他第一次以荀氏子弟的身份在颍川亮相,第一次亮相就吃闷亏以后还能得了?
不能让步!坚决不能让步!
他荀明光吃米吃面不吃亏,休想看他孤身回家无依无靠就欺负他。
郭嘉走到怒火中烧的大侄子跟前让他先别气,“不管最后胜出的是袁本初和袁公路,他们兄弟俩都不会为难颍川世族,静观其变是个好主意。”
愿意远走避祸的世家在董卓伏诛之前就走的差不多了,目前还留在颍川的都是心怀侥幸不愿意走的。
当时能心怀侥幸,如今也会继续寄希望于运气。
下定决心要走的如今都在颍阴城中,那些说安排好看家之人就带着部曲北上的世家就不用管了,现在上门大概率只能吃到闭门羹。
“同样是静观其变,你是想是守住颍阴城静观其变?还是让颍阴城和其他城池一样不管哪方兵临城下都开城门迎接然后静观其变?”
荀晔捏捏拳头,“当然是守住颍阴。”
不算乌程侯的兵马,颍川各城的情况都差不多,每县有县兵千余人,然后就是各家部曲私兵。
县兵千余人,部曲私兵加起来能有万余。
没办法,人多就是任性。
郭嘉耸耸肩,继续问,“周昂和曹操兵马不少,孙坚带兵的本事更是不可小觑,你要如何同他们争?”
荀晔闻言立刻转怒为笑,小蜜蜂一样围着他们家奉孝叔转圈,“叔父,您怎么知道我想主动出击?”
郭嘉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据叔父所知,阿牞侄儿不爱吃亏,如果什么时候主动让步,那就说明后面有别的招数在等着。”
他郭奉孝活了二十年看人从来没看错过,这小子瞧着傻乎乎一骗一个准儿,实际上只有他骗别人的份儿,看他年纪小就小瞧他肯定要栽跟头。
“叔父谬赞。”荀晔笑的眉眼弯弯。
既然小心思已经被看出来,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先说出来让奉孝叔参谋参谋。
荀小将军将案几上的杂务放到一边,手指蘸水当粉笔,案几竖起来当小黑板,“奉孝叔且看,如今颍川明面上只有袁绍袁术兄弟二人再加上一个我荀明光。”
不算他这个从并州跑回来的局外人,单看袁绍袁术在豫州的势力,明显是袁术占上风。
首先,正儿八经的豫州刺史孙坚是袁术所表。虽然当初表孙坚为豫州刺史也就是通知朝廷一声,但是豫州刺史的符节印绶确实在孙坚手上,这点儿是袁绍任命的刺史周昂比不过的。
其次,孙坚兵力多。讨董联盟中乌程侯和其他十几路各怀私心的诸侯不一样,他是真想和董卓硬刚才率军北上,来的时候毫无保留直接把全副身家都带上了。孙刺史有三万多身经百战的精兵,周刺史的兵力却只有八千多。要不是孙坚不在豫州、周昂又事先和城里的世族合谋才打了阳城驻军个措手不及,硬攻的话他肯定攻不下来。
最后,袁术在南阳没有后顾之忧,袁绍在冀州哪哪儿都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