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眼一闭,缓缓屈膝,准备安详听完口谕。
春来哪儿敢叫她跪,万岁爷并没有说是口谕,她赶紧扶住方荷。
“万岁爷说,他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望你三思而后行,别再冲动。”
方荷深吸口气,冲春来笑得特别和善,特别温柔,只揽着她腰的手特别特别用力。
“好姑娘,慢一些,我信你,来,这边滚。”
康熙还算满意地带着太子和阿哥们归来后,听得春来忐忑不安地禀报,思及最后一句是自己说过的,前有毒酒,后有……绝招,微妙地勾了勾唇。
“这个活宝……”他摇摇头,憋着笑问春来,“她可揽你腰了?”
春来满头雾水地点点头,而后瞬间僵住,偷偷用眼角余光觎皇上袍角。
她好像知道方荷身上那鬼……手印怎么来得了。
康熙终还是被逗得放声大笑,喝了好几口茶都压不下去。
作为皇帝,想掌控好江山,就得讲究个事缓则圆,不是不下气,可为大局顾,很多事即便他大权在握也不得不忍。
他头一回注意到方荷,就被这小东西给逗得想笑,尤其是方荷探脑袋和被吓到后栩栩如生的地鼠模样。
只是当时他以为身份不对,不得不放下这份兴致。
后头发现扎斯瑚里氏血脉和小地鼠是一个人,他放纵自己对方荷的兴致,多过寻常对其他女子的兴致。
与其说要磨一把好刀,不如说是给自己这憋气的日子留个趣味,其实拿下正蓝旗并非全然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样的念头只在康熙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叫他抛在脑后。
他含笑吩咐:“过了明儿个,要是那丫头求见,不必拦着,叫她进来。”
梁九功在一旁躬身应声,笑着调侃,“就冲方荷姑娘能逗笑了您,奴才夜里不睡也得蹲在方荷姑娘房门外头,等着请她来见驾呢。”
“不必,由着她。”康熙将笑意扔在身后,去批刚八百里加急从京城送过来的折子。
“朕倒是想瞧瞧,她一怒之下,还敢做什么混账事儿。”
梁九功知道,主子爷对方荷的纵容不一般,又并非暧昧方面的纵容,他也纳罕着呢。
实话说,以他们家主子爷的性子,若真看中哪个女子,说幸也就幸了,反倒不会这么上心。
思忖好几日,梁九功渐渐想明白,这就好比主子爷当年初召集那些哈哈珠德殿练布库时的情形。
其实方荷也并非就是收复正蓝旗最佳的选择,可她能让主子爷高兴,甚至还能有来有往,并非一面倒,那她就只能是最佳选择。
也许旁人知道了,会笑一句,这不就是猫狗房对待那群祖宗们的态度吗?
叫得再好听,不过是个玩意罢了。
可叫梁九功说,这天底下想给万岁爷做奴才的,抢破头都未必能如愿。
就算是玩意儿,能叫皇上看在眼里,甚至比照自家孩子的恩宠,甭管她自个儿珍惜与否,在还没失了恩宠之前,就值得御前所有人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