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荷直起身,露出愧疚憨实的脸蛋儿,“奴婢不知道的事儿,不敢胡说。”
故事都提前告诉魏珠了,不该她来说。
“奴婢自知泄露御前消息乃是大罪,惹得主子爷还要亲自过问,罪上加罪,奴婢实在没脸再在御前伺候……”
她咬牙,她再叩头,就当给长辈上坟了,不差这一哆嗦。
“要不您打死奴婢吧,奴婢这样没脑子不谨慎的宫人,活着也是浪费朝廷的银子和粮食!”
康熙:“……”他该说一声这小地鼠挺有自知之明吗?
他在方荷看不到的地方,微眯起丹凤眸,眸底是毫无温度的审视和犀利。
没人不怕死,敢求死的,多是知道自个儿还有用,死不了。
也是,他身为皇帝,突然跟宫里多年都无声无息的小宫女绕着弯子计较,才给了她在这里以退为进,胡说八道的底气。
沉默片刻,康熙温和打发她出去。
“既知浪费了朝廷的银子和粮食,乾清宫的奴才朕怎么处置是朕的事儿,该叫你死的时候不会忘了你,先滚回宫好好伺候。”
方荷在心里嘟囔着吓唬鬼呢,面上却满是几近谄媚的感激,声儿也稍稍放大了些——
“多谢万岁爷不杀之恩,万岁爷天恩浩荡,饶恕奴婢等大罪,您一定是草原上最威武的雄鹰,是老天爷最……”
康熙指着殿外:“出去!”这马屁他听不下去了。
方荷赶忙应下,小心翼翼爬起来,规规矩矩后退,踏着一如既往叫人舒坦的步伐,出了崇安殿。
等顾问行进来的时候,康熙一手掐腰,一手抵着眉心低笑。
他还没见过谁在他面前,装傻装得真傻一样,念叨得他脑仁儿疼。
顾问行难得见主子爷露出这种哭笑不得,却格外放松的模样,笑着问——
“奴才刚才见有小宫女出去,瞧着是御茶房的,能把您逗笑了,可要赏她?”
康熙没好气转过身,“她刚才在朕面前大言不惭骂梁九功是狗,朕不罚她就是赏赐。”
夸他是雄鹰,那伺候他的梁九功算鹰犬,不还是狗吗?
原本康熙以为梁九功只因着前朝后宫的变化,有点飘,可听那小地鼠话里的意思,梁九功在乾清宫也不怎么得人心。
他靠在罗汉榻上,面上的笑意淡下,“梁九功在宫里,倒比朕这个主子还要威风。”
顾问行不接这一茬。
他念过的书多,又是汉人,按着规矩不能在御前伺候,才会领了敬事房的差事。
与其换个聪明的,倒不如叫梁九功在御前。
他只笑着替梁九功说话:“能伺候主子爷多年,梁总管必有他的过人之处,人无完人嘛,只要不妨碍主子爷的大事也就是了。”
康熙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