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烫……”
岑清仿佛喃喃自语,音量又像是对着空气在说。
然后他将已经送到唇边的瓷碗放回原处。
月色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形成一片抖动的光影。
岑清半跪在衣柜前,从底层格子里取出一本皮质相册。
相册边角已经磨损,微微卷曲发黑,像被火焰舔过,还有深浅不一的褐色焦痕。
岑清小心捧着它来到阳台。
相册逐页翻开,到某一页停住。
照片里的女人半倚门框,唇角含笑,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直垂腰际。
而她穿着的白色抹胸长裙上方、右肩锁骨那只血蝶刺青,与头顶匾额上的“山有色纹身馆”相映成趣。
岑清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锁骨。
禾子说得对,这个位置痛感确实强烈,但此刻回想,那种刺痛早已模糊成遥远的记忆。
夜风骤起,相册纸页沙沙作响。
岑清警觉地抬眼,透过雕花栏杆,望见满园夜色,唯独中庭的灯笼如两盏星火,在风中轻轻摇曳。
小书房里,裴矩还在伏案工作,电脑蓝光投在青年脸上,远远看不分明。
岑清眼里的晦暗仿佛被那少许朦胧光色一点点映亮,他缓缓勾起唇角,将相册轻抵眉间。
棱角触感坚硬,却莫名叫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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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漫长。
裴矩发觉自己竟然在小书房睡着了,背后还多了条毛毯,拿下来时带着体温,应该在他身上盖了很久。
将毯子叠好,裴矩活动发酸的胳膊,正见佣人端着托盘从窗外经过。
托盘上是碗汤,看样子没怎么动,已经凉透,表面浮着薄薄一层油膜。
“这是什么?”裴矩叫住了她。
“是先生吩咐给清少爷的安神汤。”
安神汤,顾名思义,应当是头天晚上送去的东西。
想起昨夜东院阳台上那个身影,裴矩忍不住问,“岑清醒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佣人有些不确定,她斟酌了下,才如实回答,“清少爷好像没睡,刚吃过早餐,才睡下。”
“没睡?”
可昨晚确实看到东院的灯灭了。
裴矩目光再次落在那条叠得整齐的毛毯上,鬼使神差伸手拿起,将脸埋进柔软的织物——
羊毛特有的气息下,一缕若有似无的花香,像是被人刻意藏进经纬交织的缝隙里。
极浅淡,却也极清晰。
裴矩几乎是跑着找到容叔的。
“多谢您昨晚的毯子。”青年声音试探中藏有隐隐的雀跃。
容叔却满脸困惑,“少爷说什么?”
这句反问像是间接印证某个呼之欲出的猜测,裴矩手指收紧,毛毯在他怀里揉成一团。
他垂下眼睫,遮住骤然亮起的眸光,“……是我弄错了。”
话音没落,人已转身离去。
容叔愣愣地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他像捧着什么珍宝似将那条毛毯搂在胸前,脚步轻快地穿过回廊。
恍惚间竟与多年前那个蹦蹦跳跳跑去给父亲看奖状的小小身影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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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子从没想过,自家店外某天会突然多出四尊免费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