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顷刻间涌满四肢百骸,他闭目凝神,丹田内真气翻涌,与那邪念缠斗片刻,终是稍稍稳住。
睁眼时,他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低声道:
“蚕食?那就看是它厉害,还是我的霜雷更胜一筹。”
李敬安闻言,先是冷哼一声,随即嘴角微微翘起:
“还真是你这小子的脾气。”
他踱步到楚宁面前,指尖捻出一片焦黑符纸,符纸残角刻着晦涩雷纹,仿佛残雷碎火,透着岁月侵蚀后的锋
;利与森冷。
“吞渊这局,布了百年,你以为只是为了养个血池?”李敬安将那符纸按进楚宁掌心,声音低沉而郑重,“听说过‘雷劫替死术’吗?”
楚宁神色猛地一凛,眼底雷光骤起,所有轻狂都被一种沉重取代。
“这符印,生死关头可替你挡一次雷劫,不值什么,算是我送的保命符。”李敬安背对朝阳,微微仰头,将酒壶最后一口烈酒尽数灌下,喉结滚动间,像是连胸中压抑的无数话也一并吞了下去。
他没再回头,只抬手摆了摆:
“拿着。将来,你会知道我的用意。”
说罢,他大步走向山门,背影在晨光与尘烟中渐渐拉长,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官道尽头。
楚宁目送着那道背影,掌心微微收紧,指尖几乎嵌入那符印的棱角。
“老李……等我。”
风从街口吹来,拂过他的发梢和战袍,带起屋檐下积年的灰尘。
奔雷武馆在晨光中陷入短暂的寂寥,仿佛连外界的喧嚣、掌声与欢腾声都成了远处的一场幻梦。
楚宁独立原地,白发微乱,身影如山,眼神沉冷如寒潭。
他望着那通往北方的官道,心中是雷,是霜,是一场山雨欲来的沉沉压迫。
直到武馆前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片沉默才被骤然击碎。
“报——!”
奔雷武馆门前,一骑疾至,黑甲卫翻身落马,双膝重重跪地,声音如洪钟般响彻:
“禀巡察使大人,青云擂已正式开赛!您被分在第十组,组内前三场比试已开局,诸人候场,唯独等您一人!”
厅中众人神色微变,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楚宁身上。
楚宁只是微抬眼帘,目光深邃如渊,声音平静如初:
“知道了。”
黑甲卫领命而退。
大殿内随即陷入一片静寂,只有晨风透过破碎的窗棂,带来一缕草木微湿的气息。
韩胥长老犹豫片刻,终是拱手上前,沉声道:
“馆主——”
楚宁转身看他,眼神从容,声音淡淡:
“韩长老有话,不妨直言。”
韩胥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楚宁身上缓缓打量,眉宇间压抑着一丝隐忧与敬畏:
“属下斗胆问一句……王家一战,凶险至极。王林之辈,哪怕放眼整个青州,也决不止九品之流。”
他顿了顿,眼神中露出一缕探寻的光:
“而馆主……至今为止,我等都看不透您的境界。”
大殿中,几位长老屏息凝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韩胥目光微敛,语声低沉:
“据探报,王家三长老王崇山,虽不在青阳,但已是八品下等的老怪物。而留守王家之几位长老……虽未自称九品巅峰,可各个深不可测。可王林……那是连八品都忌惮的存在。”
他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敬畏与渴求:
“属下只是想知晓……馆主,您如今到底是何等修为?”
那一刻,大殿寂静无声。连风声都似远去了,唯余众人紧张的呼吸。
王林,这名字足以让青州无数武道宗师色变。而楚宁,却将他斩于血池,镇于焦土。
如此人物,其修为究竟该是何等深不可测?
楚宁静静看着韩胥,眼中雷光隐现,唇角微挑,带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神情,像是早已料到他会问出这句话,也像是看透了世间芸芸众生对力量的执着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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