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出口无状,我不过顺手还礼。没料封离肚量如此之小。”
谢明璃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未再多言,转身入内。
楚宁微顿,随后随她踏入堂中。
室内炉火温雅,茶香缭绕,氤氲之气如云如雾,袅袅升腾。
她未唤婢女,只亲自净手拂袖,于茶案前坐定。
案上瓷器温润,器具齐备,一盏素白瓷壶静静安放在一旁,水声低鸣,似泉石细语。
谢明璃袖口微动,手势清简含蓄,先以温水净器,壶杯皆经她手抚过,如月下无声拂尘。
她指节修长,动作从容,不紧不慢,仿若每一式每一动皆依循古法,有礼有序,心无旁骛。
她取茶,一捻一投,姿态婉转。
是细嫩的明前龙井,翠绿微卷,落入壶中时声息轻柔,仿若春雨润物无声。
注水时,她提壶高悬,水线如练,弯而不断。
;热气蒸腾而上,在她眉眼间氤氲一层淡雾。
她却神色安然,眼神清明,仿佛那水汽也扰不得她半分心神。
片刻后,茶汤浅碧如玉,她将茶盏双手奉上,目光垂和,轻声道:
“请。”
楚宁接过茶,指尖触及盏沿尚有余温。
他低头一嗅,茶香清润幽雅,不染尘俗。
抿一口,甘甜回韵,仿佛一股清泉涤荡心中杂念。
他看向谢明璃,只见她静静而坐,衣袂不动,神色澄净。
那一刻,楚宁忽而生出几分恍然——她一身武艺,却能在这小小茶案前坐得安然、行得从容,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静定之气,如临深渊,亦如对镜自照。
他心中一凛,暗想:
此女,不可小觑。
茶香缭绕,谢明璃低声开口:
“你准备好参加青云擂了?”
楚宁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入喉微苦而后回甘,他缓缓点头:
“不错。《九霄雷典》,我势在必得。”
谢明璃的手微微一顿,旋即轻叹一声:
“此擂非比寻常,你可知各方势力早已暗中布子?寒山派、天雷宗、王家、离火宫……这些人可不是为切磋而来。”
她话语渐沉,语气带上一丝难得的凝重。
“在他们眼中,你只是个无门无派的孤身之人。若你挡了他们的路,他们不会与你讲什么规矩。”
楚宁神色未变,只是笑了笑,语气却坚如磐石:
“我不在意。”
谢明璃没有劝说,只是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一阵夜风卷起案上的纸页。
几张报名名录随风掀起,纸页上“王千绝”“离火宫圣子”等名字被朱砂圈画,墨痕如血。
她指尖停在最后一页一幅模糊的画像上,那是张残缺的面容,只剩半截焦黑的剑穗。
“十年前,有人连胜十二场,几乎问鼎,却在决赛前夜被人于酒食中下了‘赤蝎粉’。第二日,他倒在擂台中央,被生生撕裂,骨肉四溅。”
烛火摇曳,映出她半明半暗的面容,半是仙,半是修罗。
楚宁默然,目光落在那卷残页之上,神色无波,却分外清明。
良久,谢明璃缓缓收回手指,目光定定地望着他,忽然问道:
“你拒绝武侯府,是因为不愿与权贵为伍吗?”
这一问,语气极轻,似是随意,却仿佛投石入深潭。
楚宁沉默片刻,才低声回道:
“我从不惧与谁为伍。只是我想走的路,不容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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