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修炼得如何?”雷万钧语气平稳,并未追问其他,而是如往常一般随意地问道。
楚宁站定,眉头微蹙,道:“进展仍旧缓慢,我仍无法真正掌握雷势。”
雷万钧微微颔首,语气不变:“急什么?刀法的要领,光靠勤加苦练是不够的,还需要悟性。”
楚宁沉默片刻,随即话锋一转:“馆主,我想问你一个人。”
雷万钧抬眼看他,语气淡然:“谁?”
“县衙捕头,李敬安。”
雷万钧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李敬安?”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后若有所思地看向楚宁,目光深邃。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意味深长:“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楚宁回忆起刚才李敬安对自己武学的精准判断,缓缓道:“今日在县衙,他看出了我所修的刀法、身法与箭术,甚至连其中的缺陷都能一语道破。”
雷万钧沉默了一瞬,随即惊讶道:“果然是他……他不该属于这里。”
楚宁目光微凝,追问道:“他很厉害吗?为什么在县衙当个捕头?连入品武者都不是?”
雷万钧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道:“真正厉害的人,往往不会让旁人看出深浅。普通人眼中的‘无品’,未必真的没有修为。”
楚宁心头微微一震,若有所思。
雷万钧目光幽远,缓缓说道:“李敬安的真正身份,应该是‘一品阁’的人。”
楚宁皱眉:“一品阁?”
雷万钧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感慨:“看来你对这天下的武林格局,了解得还太少。”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暮色沉沉,声音低沉却铿锵:
“江湖表面看门派林立,实则暗流汹涌,真正掌控风向的,从不是那些扬名镖局或地方豪门,而是隐藏在权力缝隙之中的两个庞然大物——‘一品阁’与‘炼血堂’。”
“一品阁。”
“它不是门派,不收弟子,不传功法,却几乎掌控了整个武林的天平。有人说它是情报组织,有人说它是裁决者,其实更像是江湖背后的天秤和棋手。只要被一品阁‘供奉’的武者,皆是一品武者,那是代表身份、实力乃至地位的无上标记。”
“一品武者可以影响一个王朝、一个家族的兴衰。”
楚宁皱眉:“既然他们维持平衡,怎不出面剿灭炼血堂?”
雷万钧看了他一眼,语气微凉:“因为炼血堂从来不在阳面出牌。”
“炼血堂,是另一种存在。”
“它没有总部,没有门墙,所有成员皆以血契相认,行踪诡秘,杀人无痕。传言它源自西陲旧域,是被正道逐出的禁术余脉,专修残忍狠辣的血炼之法。炼血堂的弟子,不为利,不为名,只为杀与献祭。”
“幽喉女伶、燎骨猿侯、泣雨赤童、吞渊……是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祟,却偏偏如毒蛇一般,每次你以为它死了,它就会在另一个角落潜伏再生。”
“而这两个势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左右着江湖的命脉。你若真想涉入大局,就无法避开他们。”
楚宁眼神一动,忍不住问道:“一品武者,天下无敌,也无法灭了邪祟吗?”
雷万钧缓缓摇头,语气沉稳中透着一丝苍凉:“你只知他们武功通神,却不知那是以命燃刃之路。”
他望着夜色,缓缓道:“一品也有一品的烦恼。所谓‘一品’,不仅是技艺登峰的象征,更意味着心念如铁、身躯破限、内劲化罡,已然脱离凡人范畴。可惜,再强的肉身,也逃不过天地枯朽。”
楚宁微怔:“踏入一品,不是可以延寿百年吗?”
“延寿?是延,不是永。”雷万钧低声道,“突破一品的确能增加寿命四五十年,有的天资绝顶之人可延寿百年,但——”
他语气一顿,眼中多了几分肃穆,“——他们越接近巅峰,越会明白:命运,是这世上最无法抗衡的敌人。肉身终有尽头,强如一品,终究只是凡人。”
楚宁沉默片刻,轻声自语:“原来强者也有强者的桎梏。”
雷万钧收回目光,忽地转了话题:“李敬安……你可知道他是谁?”
楚宁看了他一眼:“捕快营的统领,怎么?”
雷万钧冷笑一声,指节轻敲桌面:“你以为一个区区县衙,能容得下一品阁的高手坐镇?”
他语气顿重,目光如炬:“他隐藏身份潜伏于此,绝不会只是管些鸡毛蒜皮的小案。他出现在这里,必有目的。”
雷万钧目光一凝,沉声问道:“这样的强者,怎么会和你有交集?”
楚宁淡淡道:“我不关心他来此为何。”
顿了顿,他声音微沉:“那日我剿了王家的采生窝点,刚好撞上他带人围剿。我没逃,他也没动手。事后,他邀请我入捕快营,说可以亲自教我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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