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展开的黄色绢帛上,朱砂御笔写出的字确确实实是她父皇的字迹。
杨嘉仪的指尖反复的摩挲着上面的一笔一划,就在这沉思间她忽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父皇的手谕上只是说公主府内的任何人不得出,又没说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对吧!”
杨嘉仪将绢帛缓缓合上,目光扫过月晦染血的衣摆:
“穆青将军,金吾卫伤了本公主的人,总得叫医师来入府医治的。”
穆青宽广的身影微微一顿,本就有些愧疚的面容上眉头紧锁,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将军!”
穆青身旁副将突然跨前一步:
“明明受伤的都是咱们金吾卫的弟兄,况且还是月晦姑娘先动手的!为何还要——”
“放肆!”
穆青的一声厉喝顿时将金吾卫副将吓的噤了声,垂间连连退后三步。
穆青看了那金吾卫副将一眼,便转过了头,他整了整自己的护腕,随后抱拳朝杨嘉仪行礼:
“不知……长宁公主想要召哪位医师入府?”
杨嘉仪从容地将间的一支金钗抽了出来,那金钗上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在天空微微亮起的光亮里,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她将金钗轻轻放在穆青手中,说道:
“烦请穆青将军,请天衣绣坊的雪落姑娘过来一趟。”
穆青凝视掌中金钗片刻,忽然五指收拢,抱拳应诺。穆青离开时,还不忘看了眼杨嘉仪身旁的沈知韫,只一眼他眼中的愧疚越盛。
公主府门外的短暂交锋后,一行人沉默地回到府中。
长宁公主府的大门在众人身后缓缓的合上,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杨嘉仪立在庭院中央,抬头望向四四方方阴沉的天,心头更是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她心神不宁的又看向沈知韫,只见沈知韫的脸色比今天的天色还要晦暗,眼下的青影愈明显。
沈知韫有些木讷的整理着袖口,指尖却在不受控制地轻颤。紧闭的公主府门,以及门外重重金吾卫的看守,渐渐的与他的梦中一些场景重合。
他,更加担心了。
月晦则是默默的坐在院子里头上,擦拭着染血的匕,衣摆上的那些血迹全是她刚刚伤到的金吾卫的。
这一日,长宁公主府在金吾卫的把守下,与世隔绝。
殊不知,就是这样的一天,皇宫中已经乱了套。
雪落来的时候,已是傍晚。阴云密布的天空,今天一整日始终都没有放晴。
杨嘉仪此刻就像是这座长宁公主府,完全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
杨嘉仪见着雪落的身后,还跟着个背着药箱的瘦小身影。仔细一看,竟是璇玑营年纪最小的姑娘冰弦。
冰弦此刻扮作药童的模样,髻扎得歪歪扭扭,一身粗布衣裳倒是看着像模像样。
“冰弦?”
杨嘉仪急忙拉过冰弦,有些担心的问着:
“你怎么也跟着来了?你可知这一进来,就再难出去了?”
杨嘉仪随后又转向雪落,语气中略带责备:
“雪落你也是,怎么就把她带来了!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如今公主府已是水深火热!”
冰弦仰起脸,稚气未脱的面容上却带着不符年龄的坚毅。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令牌,上面“璇玑“二字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