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噩耗,血火悲歌
洪武二十五年腊月,凛冬已至。寒风裹挟着雪沫,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大明疆域的每一寸土地。然而,比这严冬更刺骨的寒意,正从湖广荆州,那座曾经繁华的湘王府邸,弥漫开来,迅席卷了整个帝国的心脏——应天。
荆州,湘王府。
昔日雕梁画栋、歌舞升平的王府,此刻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王府大门紧闭,高墙之外,是黑压压一片肃杀的身影!数百名身着青绿锦绣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如同沉默的饿狼,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冰冷的甲胄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寒芒,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肃杀之气。
王府正门前,一位身着大红蟒袍、面白无须的太监,手持一卷明黄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催命的号角: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湘王朱柏,身为藩王,不思报国,反怀悖逆之心!僭用乘舆器物,私蓄甲兵,交通外臣,图谋不轨!罪证确凿,不容宽宥!着即削去王爵,废为庶人!锁拿进京,交三法司严审!王府官属,一体拿问!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如同丧钟敲响!王府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和绝望的惊呼。
大门,沉重地、缓缓地打开。湘王朱柏,一身亲王常服,立于门内。他身形挺拔,面容刚毅,此刻却毫无血色,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无尽的悲凉!他身后,是瑟瑟抖的王妃、年幼的王子王女,以及面如死灰的王府属官。
“公公!”朱柏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乃太祖高皇帝亲子!镇守湖广,从未有负皇恩!此等莫须有之罪,本王…不服!”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宣读圣旨的太监,“本王要面见陛下!当面陈情!”
那太监,正是建文帝的心腹宦官,闻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湘王殿下…哦不,朱柏!陛下的旨意,便是天意!岂容尔等罪臣抗旨?!束手就擒,免得…刀兵加身,伤了体面!”他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齐齐上前一步,绣春刀半出鞘,寒光凛冽!
朱柏看着那森然的刀锋,看着宦官脸上毫不掩饰的杀意,再看看身后惊恐无助的妻儿,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审问!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谋杀!一场以“削藩”为名,行诛除异己之实的屠杀!允炆…他这好侄儿,是要将他们这些皇叔赶尽杀绝!
一股冲天的悲愤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之气,瞬间充斥了朱柏的胸膛!他猛地仰天大笑,笑声凄厉悲怆,穿破云霄:“哈哈哈哈!好一个‘莫须有’!好一个‘削藩’!允炆小儿!齐泰、黄子澄!尔等构陷忠良,残害宗亲!必遭天谴!我朱柏!生为太祖之子,死亦为大明之鬼!岂能受尔等阉竖之辱?!”
笑声未落,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早已面无人色的王妃和子女,眼中含着血泪,厉声吼道:“走!都走!去后苑!快!”
“王爷!”王妃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父王!”年幼的子女们哭叫着扑上来。
朱柏心如刀绞,却毫不迟疑!他一把推开扑来的幼子,对着亲卫队长厉喝:“带王妃和王子王女去后苑!放火!快放火!”
“王爷!不可啊!”亲卫队长目眦欲裂!
“这是王命!!”朱柏咆哮,状若疯魔,“本王宁愿举家自焚,化为灰烬!也绝不落入奸佞之手!受那阶下之囚的屈辱!快——!”
亲卫队长看着王爷眼中那决绝的火焰,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他含泪嘶吼一声:“遵命!”猛地拉起哭晕过去的王妃和吓傻的王子王女,带着几个死忠亲卫,跌跌撞撞地冲向王府深处!
“朱柏!你敢抗旨?!”门外的太监和锦衣卫头领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湘王竟刚烈至此!
“给咱家冲进去!格杀勿论!”太监尖声厉叫!
晚了!
当锦衣卫撞开大门,冲入王府的瞬间,王府后苑方向,一股浓烈刺鼻的桐油味已冲天而起!紧接着,一点火星落下!
“轰——!!!”
冲天的烈焰,如同愤怒的火龙,瞬间吞噬了后院的楼阁!火光映红了荆州阴沉的天幕,也映红了冲入王府的锦衣卫们惊骇的脸!那烈焰之中,隐约可见几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在火舌的舔舐下,渐渐化为焦炭…其中最高大的那个身影,在烈焰彻底吞噬前,似乎还朝着应天的方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诅咒的咆哮!
湘王朱柏,阖宫自焚!宁死不辱!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骨的寒意,以最快的度,飞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承:雪夜惊雷,王妃刺驾)**
北平,燕王府。
湘王自焚的噩耗,如同九幽寒冰,瞬间冻结了刚刚因“装疯”初成、道衍入府而稍显活泛的气氛。王府上下,噤若寒蝉。一股兔死狐悲的绝望情绪,在无声地蔓延。
澄心斋内,朱棣(融合体)背对着姚广孝,负手立于窗前。窗外,大雪纷飞,天地苍茫。他沉默着,背影僵硬如铁。融合的记忆,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看”到了那场惨烈的大火,感受到了湘王叔那刻骨的悲愤与绝望!那火焰,仿佛也灼烧着他的灵魂!
“…本王…还是没能…”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自责和无力感。那封密信,终究未能改变历史车轮的轨迹。
“王爷…”姚广孝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湘王之殇,乃建文君臣倒行逆施,自绝于宗室之铁证!其血未冷,其恨滔天!此仇,唯有以血偿之!王爷…当化悲愤为力量!湘王殿下以死明志,正是激励我等前赴后继!”他试图将悲痛引向复仇的动力。
朱棣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沉淀了血与火、冰封了所有情感的、属于帝王的绝对冷酷:“血债,自然血偿。但此刻…风暴将至。广孝,替本王拟一道奏疏。”
“奏疏?”
“对。给应天朝廷的奏疏。”朱棣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湘王叔…忠烈殉国,本王…身为宗亲,悲痛欲绝,以致疯癫之症…愈深重!恳请陛下…念及骨肉亲情…允本王…闭门思过,静养残躯…呜呼哀哉,痛煞我也!”他的话语充满了“悲痛”,但眼神却平静无波,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姚广孝瞬间明白了!王爷这是要将“疯癫”进行到底!用湘王的死,来加深自己“疯癫”的真实性,麻痹朝廷!此计…虽冷酷,却绝妙!他立刻铺纸研墨:“贫僧明白!”
就在姚广孝伏案疾书,朱棣沉浸于冰冷谋划之时,王府正门处,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风雪中,一队人马踏着厚厚的积雪,疾驰而至!为者,同样是一个面白无须、身着蟒袍的太监,手持圣旨,正是建文帝派来“探病验伪”的钦差——司礼监秉笔太监,张昺!(注:历史上张昺为北平布政使,此处为剧情需要调整身份)
“圣旨到!燕王朱棣接旨——!”张昺尖利的声音在王府大门外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毫不掩饰的审视。他身后,跟着数十名精悍的锦衣卫,眼神锐利如鹰。
王府大门缓缓打开。长史葛诚虽已被囚,但王府属官仍在。众人面色惶恐,跪地接旨。张昺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匆匆赶来的王彦身上:“燕王何在?为何不出迎圣旨?!”
王彦战战兢兢:“回禀公公…王爷…王爷他…自听闻湘王噩耗,悲痛过度,疯癫之症愈严重…此刻…此刻正在后苑…行为狂悖…实在无法接旨啊…”
“哦?疯癫更甚?”张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冷笑,“那正好!咱家奉陛下之命,特来探视燕王病情!带路!去后院!”他根本不给王府众人反应的时间,带着锦衣卫,径直闯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目标直指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