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庆和宁元吉两兄弟在主屋前跪得笔挺。突然破空一声瓷裂,宁夫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她大声吼道:“宁肃!老娘我今日就将话撂在这儿了!我蒙扶有你能过,没有你也照样能过!你那么心疼你那便宜二弟,那你就把你们宁家所有的家产给他去,一分也别给你三个孩子留!左右元庆已然中了进士,元吉长大后定也会跟随他哥哥,阿南也是要嫁人的。我们四个离了你都照样过好日子!你守着你们宁家那破亲戚、臭名声,过日子去吧!”
宁之南听这话不对,连忙跑过去,边将兄弟喊起来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倒真是让她大吃一惊,宁侯爷坐在床榻边的小矮凳上,满脸委屈百口莫辩,而宁夫人则是一手拿着镇尺,一手按在膝头,气势汹汹地坐在床榻上训话。
宁之南见此景,连忙将眼睛捂住转身,用身体挡住一众要涌进来的人:“出去出去!阿爹阿娘能处理好的,快出去!”
众人还不明所以便被推出门外,宁之南像个门神一般守在屋外,对着她两个兄弟说道:“你们就在门口待着,绝对不能进去。”
“那……爹娘若是打起来可如何是好?”元吉问道。
宁之南低头在弟弟耳边轻声道:“那就帮爹爹叫最好的大夫吧。阿娘消气比什么都重要。”她抬头起身,又见仆人们各个围着,严肃朗声道,“都偷懒呢?散了!”
仆人们纷纷散去,只几个年纪大的面露难色,凑上来问宁之南:“二姑娘,老爷与夫人当真无碍?老奴在府上待了多年,从未见侯爷夫人吵得那么厉害。”
宁之南听见这话,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她走了几步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先是叹了口气也不说话,接着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盏水慢慢喝了几口。
老奴们等得心焦,耐不住又问:“二姑娘您就说吧!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让手下的丫鬟小子们说话做事都能小心些。”
宁之南又是叹了口气,这才说到:“你们也都知道,我爹娘这二十年来夫妻恩爱,我爹更是妾室都不曾有。如今大动干戈,还不是因为……”她消声,眼神瞥了瞥那院子的方向,“唉,我爹娘那么深厚的情意,难不成就要被这半路才认的亲戚给糟蹋了吗?”
那老奴听见这话,怒气终是憋不住了,她狠狠地啐了一口:“二姑娘今儿个既然说了这话了,那老奴也不忍了,他们一家子,除了那小女儿懂得规矩礼仪,其余三个都是吸血伥鬼。平日里顺手牵羊,占小便宜的事那可真是没少干。
“老奴也曾禀告过夫人,夫人度量大,看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顾着亲戚和老爷的颜面便不曾说什么,如今倒好,东西拿不够,倒来抢人。那孟家娘子是他们能肖想的吗?我们大公子一表人才,一举中第,那是朝廷新秀,见了天子圣颜的。
“呵,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大内宫门都不曾见过吧!也配来和我们提亲戚!同一个姓就是亲戚了?李还是大姓呢,难不成整个唐朝姓李的都是皇亲贵胄了?”
宁之南本意只是想挑起老奴们对她二叔的怨气,不承想这压根儿不用挑,直接满得要溢出来了。
一老奴站出来:“二姑娘不必为难,我们在宁府侍奉多年,知道谁才是我们的主子,我们都省得的。”
几个人说完话便向宁之南行了礼离开,穆宜华走上前来,宁之南再也忍不住,她望着老嬷嬷离开的背影捂着嘴偷笑:“这几个老嬷嬷在我们宁府待了十余年,手底下的丫鬟小子们各个管教得好,严厉得很,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有这几位嬷嬷啊,够我那二叔堂哥喝一壶的了。”
穆宜华坐在她身侧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我们阿南这四年长进不少啊。”
宁之南面带笑意摆手摇头:“我不过只是学了我阿娘的皮毛罢了。再者,若论管家,你才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呢,谁敢在你面前枉自称大?”
穆宜华朝颉芳阁里屋瞧了瞧,房门依旧紧闭,元庆元吉仍旧守在外头:“宁伯伯与夫人好像不吵了。”
“没事,我阿爹阿娘最宝贝我大哥了,只要看见他,他们俩什么气都没了。今日我阿娘发那么大脾气,主要也是替我大哥委屈。我大哥二十,京城中与他适婚相配的女子虽多,但我爹为武官,此生做不了高位,是以想为我大哥谋一门好亲事。我娘罗列了京中家世、年龄、样貌、才情相配的,共有四个人,你、孟禾、曹秋月还有一个是……辛秉逸。
“不过这辛秉逸……我们还是不和天家抢人了,曹家娘子八字相冲也不行,嘶——这么想想,好像阿兆你也挺合适的,要不你当我大嫂得了?若是你当我大嫂,我们家定八抬大轿,结彩相迎!你我也好一辈子作伴了。”
穆宜华哭笑不得:“我与元庆哥哥乃是兄妹之情,你说这话可得经过他同意。”
宁之南凑近朝她贼贼地笑:“难道不是因为我们阿兆已然心有所属?”
穆宜华听出她意有所指,轻轻推了她一下:“瞎说什么!”
“你别不承认,三大王要回京了,你会不知道?”
岂能不知?都碰见了。穆宜华心中嘀咕。
“你说,你们两人都回来了,那你什么时候把放在我这儿那点东西取取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