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桌上的辞呈,宫之原迅已经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带着一腔热血给予劝阻。
在将近二十年的漫长奋斗岁月里,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战友,现在,他希望这是最后一个。
能笑着向他告别、生龙活虎地走出警视厅大门的战友。
“那就再见了,宫之原大叔。”影川朝日拉开办公室大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宫之原迅。
这位长辈同样是他长夜中共同作战的战友。
外面天气一片晴朗,阳光透过大门照入办公室的地面,宫之原迅只能看到那道逆光的身影动作洒脱地带上大门。
他的眼睛不由得感到一阵轻微的酸涩,模糊之间,他好像看到了无数熟悉的人影闪过,他们曾经也是如此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向他挥手道别。
宫之原迅挺直脊背,在没有窗户的办公室里,他自己就是一束阳光。
——
“最初听到脑海里有声音是什么时候?”
“九岁的时候。”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吗?在你听见声音之前。”
“老爹被追捕的犯人杀害。”
“那个声音说什么?”
“他在我耳边凄厉地大喊「爸爸」。”
影川朝日显然属于自知力依然完整的「病患」。对于自己能听到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直认不讳,也明白自己的心态有问题。更重要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再听到脑海中名为米拉的人与他说话。
“他已经消失了,不会再出现。”病患先生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
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影川朝日还是接受医生的建议进行一段时间的治疗。
再怎么样,过去的经历依然对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
他会在午夜梦回时惊恐地翻下床寻找武器,有时会听到米拉的「哇哦」,有时会自言自语,出门遇见已经忘却自己的同学,然后回到家抱着小白发呆一整天。
他有时会觉得长夜依然没有结束,白季焕月只不过是再次设下陷阱,此刻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图谋着阴暗的计划。
他有时好像回到那些受伤最严重的日子里,大半个身子忽然不能动弹,眼前花花绿绿什么也看不清,后背仿佛被海面拍打得生疼。
有一段时间,他几乎不能出门,否则没准就会失去联系,然后被影川光华和伊达航在千星山顶找到,整个人缩成一团拒绝所有人接近。
他们这才意识到影川朝日过去的阴影有多严重,与他亲口告诉自己的那些相比,显然被隐瞒的部分更多。
当影川光华和同期们在场时,影川朝日就会表现得正常得多,他能自如地和他们互动、打闹,能蹦能跳,能说能笑——只要不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哪怕只是和工藤新一或者毛利兰在一起。
影川家搬到了米花町,五丁目的占卜屋本就包括一楼和二楼,影川朝日总是睡在地下室,现在空置的二楼多了不少烟火气。
影川光华对于卖掉北海道的房子这件事没有表现出太多在意的情绪:“如果总是停留在以前,就连现在也会抛弃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