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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斗天罡现蜈蚣与蟾蜍的决斗(第1页)

上文说到,顾远以身为计,救了整个羽陵部,可同时,他不知道的是,苗疆的故事也即将走到尾声……

自说到,邹野率赤鳞卫精锐被李克用所伏,史迦所救后,阿古拉过重的伤势让他束手无策,与顾远所定归期亦至,自己也只得相信史迦和金蜈圣手,将阿古拉留在这里养伤,自己回告知顾远,让他继续做安排,可就他初步印象,这老祖巫好似并非良善……

邹野的赤鳞刀在离开前夜便被金蜈圣手扣下,刀鞘暗格里塞进卷浸过蛇蜕粉的羊皮。"告诉顾远,沅水八十一寨的蚩尤盟书已刻好。"老蛊师枯指划过刀身北斗纹,"但盟约第三条写着——苗疆巫民与契丹只是合作,永远平等。"

阿古拉养伤的竹楼看似隐于断肠谷,实则坐落雷公山龙脉死穴。金蜈圣手用玉蛛仙娘的银丝缠住梁柱,丝线另一端系着赤鳞王蛇的七枚卵——若顾远派重兵马踏入苗疆,蛇卵遇杀气即破。

"阿灼莫怪。"史迦将药汤里的蛊虫挑出,"阿父说顾将军是头孤狼,得用牵机线拴着。"她掀开竹帘,远处瀑布后闪着磷光——三百铁背蜈蚣正守着唯一暗道。

金蜈圣手在饯行酒里掺了迷魂粉。邹野饮下第三碗时,忽见桌面水痕显出契丹文:"云州危,归。"老蛊师拄着青蝎的赤鳞鞭笑道:"老夫昨夜观星,见破军星坠于燕山。"

他实则早截获拜火教密信——张三金调尸傀营扑向云州顾远帐处。此刻点破,既显神通,又逼顾远无暇南顾。

"此物赠少将军。"金蜈圣手将青铜匣按进邹野掌心。匣中蚩尤血玉缺了角,断面刻着苗疆河道图。当邹野离开时,缺失的玉角正在阿古拉心口光——那是金蜈圣手种下的连命蛊。

"若他守约。。。"老蛊师望着远去的烟尘,将半片玉角喂给赤练蛇,"三月后这蛊自解。"蛇瞳映出竹楼里昏睡的姑娘,腕间正被金蚕蛊覆盖。

邹野的赤鳞刀劈开夜雾时,刀柄北斗纹正灼烧着他的掌心。苗疆竹楼里阿古拉腕间金蚕蛊的脉动,隔着八百里山河仍刺痛着他每一寸神经。

"金蜈老鬼!"他嘶吼着斩断拦路古藤,腐叶间惊起的毒虫竟摆出"止步"的苗文——这分明是金蜈圣手早布下的蛊阵警示。

黎明的浑河渡口浮着薄冰,六骑玄甲破雾而来,后面还有三十多黑衣人。为者哨棍挑着酒囊,棍神染着云州特有的火硝色:"害!真特娘佩服老顾。老四!果然啊,老顾算准你正是今日到浑河!"

邹野抽出腰间刀,刀尖挑破怀中油纸包——染血的苗疆势力图在火光中狰狞毕现。"王哥,快回去拜告诉老顾!金蜈老鬼把阿古拉困在雷公山死穴。"他指甲掐进"断肠谷"标记,"竹楼梁柱缠满银蛛丝!而且据赤鳞卫拼死传信,那竹楼还有剧毒蛇卵,我们大军一到它就会破裂,阿古拉登时没命!"

黄逍遥道:"哈哈哈,四哥别急,封将军,给四哥看看老顾带来了什么。"

后面的黑衣人上前,他拿起手中药箱,箱子弹开夹层,他取出三封密信放入邹野手中:

1。邹野的军报(被尸油浸透):经赤磷卫调查,苗疆势力如下:……黑蛊沼驻拜火教七百,雷公山藏尸傀三百。。。金祖巫金蜈圣手已于阿古拉会面,二人似合计欲控沅水。

2。阿古拉的信:金蜈师伯欲结盟抗拜火教,师尊已留下遗计,我们胜算极大,但金蜈师伯说需要远哥哥的帮助,若远哥哥破云州,派人接应……"

3。顾远的批令(附在阿古拉信背面):

"金蜈三计:假盟实控航道,借刀屠拜火教,以阿古拉为饵钓我军。可令乞孙答乙涵率天罡阵破巽位虫窟,封宇川备狼毒草克其本命蛊,北斗七子率吾36名亲卫,暗中分批潜入苗疆,等待我亲自去。"

王畅展开《天罡北斗图》,硝石星轨遇风燃成青焰。火光中浮出顾远亲绘的阵变要诀:

"苗疆蛊术畏雷击,当以贪狼阵诱其现形;驭虫术惧漠北狼毒,需借巨门位撒药粉……"

黄逍遥酒囊砸向河面,他缓缓道:"看到了吧,四哥,老顾早算准了!那老鬼把本命蜈蚣藏在沅水暗渠。。。"酒浪托起七枚骨针——正是金蜈"所赠"的信物。

乞孙答乙涵的重剑劈开薄雾,露出埋着的苗疆火浣布。布上朱砂绘着边角批注令众人倒吸冷气:

"金蜈欲令阿古拉为质,必下苗疆连命蛊,连命蛊以阿古拉为皿,若破之唯下蛊者之同脉血,尔等潜入苗疆,勿轻举妄动,等我下令后立即务必活捉金蜈女儿史迦……"

火光噼啪爆出三朵青莲,映得七张年轻面孔半明半暗。他们不知此刻竹楼里,阿古拉正用染血的指甲在床板划着。而她怀间僵死的金蚕蛊腹中,早有她带去的赤鳞蛇卵在轻轻搏动……

断肠谷的晨雾浸透血色时,金蜈圣手正将青蝎娘子的赤鳞王鞭缠上脊柱。甲壳缝隙钻出千百条金线蜈蚣,啃咬着鞭身淬入赤阳蛊毒。当最后一节骨鞭没入躯体时,他腐烂的左眼映出十五年前的画面——青蝎在五毒潭边笑着说:"师兄的千足蛊若配上我的赤阳劲,定能烧穿黑蛊沼!"

"现在也不迟。"金蜈圣手喃喃着捏碎掌心血蟾蜕皮,蜕皮灰烬里浮出张三金的火云纹。他转身将半卷《五毒经》按进史迦掌心:"按你青蝎姑姑的计策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依照计划而行!"

史迦依计率三百铁背蜈蚣抵达蛇蜕崖时,赤月正攀上中天。她割破左指将血洒向深渊,崖底腐沼浮起具人皮筏。这皮筏的船骨处都嵌着玉蛛仙娘的银丝——这正是当年双姝以自身表皮炼制的渡瘴舟。

"两位姑姑竟剥了自己的背皮。。。"史迦颤着手抚过人皮筏内壁,那里用苗文刺着《织心诀》残篇。当蜈蚣群将皮筏拼接成桥时,对岸却突然亮起拜火教的磷火。血蟾老祖的毒舌卷着尸油扫来,却在触及人皮时出惨叫——银丝里缠着的正是专克蟾毒的火浣丝!史迦遁走,半晌,她便带人赶到了雷公山巅。她身后三千苗民手腕系着金线——都是金蜈圣手这四年暗中解救的锁心蛊宿主。

"当年父亲留下的后手。"她割断自己辫抛入火堆,丝燃烧显出苗疆地图,"银蛇老妖以为控制五毒潭就掌控全局,却不知雷公山的霹雳蛊专克尸傀。"

山下突然亮起拜火教信号,七具巨型尸傀正在攀岩。史迦冷笑吹响牛角号,崖壁裂缝中涌出百万铁背蜈蚣,瞬间将尸傀裹成金茧。

"该收网了。"她将淬过雷击木的箭矢搭上弓弦,"阿爹,您那边应该也。。。"

五毒潭畔,金蜈圣手正将青蝎尾针刺入自己定海血。融合到关键处,血蟾老祖的毒瘴笼罩四野。

"就知道……你这老蜈蚣……老蜈蚣没死!"血蟾老祖的毒舌卷起潭水,"拜火教后面……契丹大军,李克用……鸦儿军,你……拿什么。。。"

五毒潭的墨绿潭水在赤阳鞭下沸腾如滚油,金蜈圣手脊背弹出的骨鞭缠着青蝎尾钩,每次挥动都带起燎原烈焰。血蟾老祖的毒舌扫过潭面,尸油与毒瘴凝成百具骷髅扑来,成为尸傀的血蟾老祖用生硬的音大吼道:"拜火教……给的盐铁……够……够十万苗民过冬!执意反……为什么?!"

"用童男童女炼尸傀换的盐铁?"金蜈圣手一鞭劈碎毒骷,飞溅的腐肉里露出半截银铃——正是苗疆幼儿的脚镯,"去年寒冬,你黑蛊沼冻死的婴孩可铺满这五毒潭吧!"

死寂,沉甸甸地压在这五毒潭外祭坛边废墟上。那是一种饱含着腐朽与绝望的静默,像一张浸透了污血的厚重裹尸布,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这片被遗忘的土地。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流动,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腥甜——那是无数毒虫毒草腐烂后混合瘴气的恶臭,是这片土地在苦难中缓慢溃烂的叹息。枯死的藤蔓如同干瘪的血管,虬结盘绕在早已倾颓的巨大石柱和碎裂的祭坛基座上,其上曾经繁复诡谲、承载着苗疆千年魂灵的图腾雕刻,如今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轮廓,被厚厚的、墨绿色的湿滑苔藓覆盖啃噬,仿佛历史本身正在被遗忘的霉菌悄然吞噬。

血蟾老祖此刻就立在一块斜插进黑色泥沼的巨大断碑顶端。那石碑曾刻满蛊神颂歌,如今只余狰狞裂口。他身上的暗红袍子早已褪色黑,边缘破烂不堪,湿漉漉地紧贴着他那具非人的躯体。皮肤是死人般的青灰色,毫无光泽,像蒙着一层污浊的蜡,只有脸颊和脖颈几处地方,诡异地鼓起几个暗红色的肉瘤,微微搏动着,如同心脏在体外挣扎。那双眼睛,深深陷在青灰的眼眶里,浑浊、凝固,像两口枯竭的深井,映不出半点天光。他周身散出的,是浓烈的尸臭和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衰败气息,仿佛他本身就是从这片绝望的泥沼里爬出来的核心。他站在那里,与其说是活物,不如说是这片废墟的一部分,一块生了毒瘤的、会呼吸的顽石。只有那浑浊的目光深处,偶尔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执念火光,才证明这腐朽的躯壳里还囚禁着一个未曾彻底熄灭的灵魂。

“老蜈蚣……师兄……”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枯骨,艰难地从血蟾那几乎粘连在一起的唇瓣间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尸气,打破了祭坛死水般的沉寂。

“老蟾蜍师弟,你还要在这烂泥坑里守到几时?”

另一侧,一个相对完整的、刻着盘蛇纹路的石墩上,金蜈圣手怒目圆瞪地瞅着血蟾老祖。他身上靛蓝色的苗衣洗得白,多处磨损,却异常干净齐整,如同他那双此刻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他身材瘦削,像一根被岁月和忧患压弯却又倔强弹起的青竹。脸上的皱纹刀刻斧凿般深刻,记录着无数个在饥饿、压迫和屈辱中辗转反侧的日夜,但那份属于苗家山鹰的锐利和孤傲,却从未被磨平。他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刀锋,死死钉在血蟾那死气沉沉的脸上,里面翻涌着无法言喻的痛楚、愤怒,还有一丝被至亲背叛后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

血蟾老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般的锐利,在死寂的废墟里激起尖锐的回响,撞在那些残破的石柱上又反弹回来,更添凄厉,“我们……要守的……是何?是……祖宗的骨头渣子,还……是这烂得流脓……爬满蛆虫的穷窝?!”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破碎的石块出刺耳的呻吟。靛蓝色的身影在弥漫的灰绿色瘴气中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指那断碑上的腐朽存在。

“睁开你的眼!”金蜈的声音如同惊雷,炸碎了祭坛上黏稠的死寂。他瘦削的身体里爆出与其形貌不符的惊人力量,一步踏前,脚下碎裂的古老石板出刺耳的悲鸣,细小的碎石滚落进下方深不见底、泛着墨绿幽光的泥沼,连一个涟漪都未曾泛起,就被无声吞噬。

“看看这苗疆!”他手臂猛地一挥,划破浓重瘴气的帷幕,指向祭坛之外。视野所及,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绝望画卷。枯死的、扭曲的怪树如同垂死巨人伸向天空的漆黑骨爪,挣扎着刺破灰蒙蒙的天幕。土地是病态的酱紫色,被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泥沼裂痕切割得支离破碎,像一块腐烂的巨兽皮囊。稀稀拉拉、病恹恹的毒草从裂隙里探出头,叶片上布满诡异的脓疱和粘液。更远处,低矮歪斜的吊脚楼群落如同濒死的虫豸,匍匐在泥沼边缘,炊烟稀薄得几乎看不见,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空气里弥漫的腥甜腐烂气息,是这片土地无声的哀嚎。

金蜈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痛楚而撕裂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剜出来的血块:“山是秃的!地是烂的!水是臭的!一年到头,除了虫豸,还有什么活物能填饱肚子?冬天一来,寨子里空了多少屋子?你告诉我!那些空屋子里的老人孩子,是冻硬的,还是饿成一把骨头烂在草席底下,最后被拖去喂了虫?!”

他的质问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向断碑顶端那个青灰色的身影。血蟾老祖那死人般的脸上,覆盖着污垢和苔藓的肌肉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那双浑浊凝固的眼珠深处,那点微弱得几乎熄灭的执念之火,被这残酷的诘问猛地拨弄了一下,骤然腾起一簇幽暗、灼热的火苗。他喉咙里出一阵沉闷的、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嗬嗬”声,那是沉寂了太久的气流在腐朽的声带间艰难摩擦。

“所以呢?”血蟾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尸腐气,却蕴含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就……守着你那点……可怜的‘脊梁’……让所有人……一起饿死?一起烂光?”

他僵硬地抬起了那只裹在破烂暗红衣袖里的手臂,动作迟缓得如同提线木偶。那只手露出的部分,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角质,指甲乌黑弯曲如钩。他指向祭坛废墟之外,某个被浓重瘴气遮蔽、但依稀能辨别方向的位置。那里,似乎与这片死寂的苗疆核心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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