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为公府平反漏了破绽,他们本就一向仇视景和,定然会借着公府之事难,或者说已然难了,据我所知,已经有大臣和学子上书反对。
陛下甫一登基,便掀翻先皇所断之狱,且是胡党这种谋逆大案,也确实落人口舌。”
王艮闻言颇有些愤然道:“若不是方孝孺那匹夫纠集门生,乃至于动用公权,老师早已立地成圣了。
纵然他使那些阴诡手段,亦不能阻止天下人向往老师之道,这便是萤火岂可与皓月争辉乎?”
李祺和方孝孺一脉的仇怨结的那可太早了,二人不仅有私仇,还有大道上的争夺,方孝孺是李祺的阻道之人,李祺则是破方孝孺天下鸿儒金身之人,堪称是不死不休的宿敌了。
作为李祺的学生,王艮这几年受到的打压不小,在历史上他本该在建文二年高中榜眼,而现实是他落榜了。
这场争斗在建文年间是方孝孺小胜一场,可还是李祺笑到了最后,方孝孺魂归黄泉,李祺则深受重用。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李显穆反而很是平静,“孔圣生前周游列国而不得重用,孟圣生前亦数次说齐宣王,最终只能讲学传承。
父亲的大道学识举世公认,不是一两个小人所能够埋没的,如今光照霞帔,便是父亲登九重圣阙之时。”
“好儿郎!”
解缙肆意大笑道:“景和兄这一子、一弟子,俱是人中龙凤,实在让人艳羡。”
王艮先是高兴,而后连忙道:“显穆乃是天圣,我不过凡人而已,可不敢和显穆并称。”
王艮乃是奇才,自小便是神童,纵然在江南这种卷王遍地的环境中,他也是人尖子,但见过李显穆之后,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倒是更加谦虚谨慎了。
“小辈儿郎说一些盛言狂语,倒是颇有意气,只是方党攻讦一事,终究要解决。”
李祺眉宇间已然生出丝丝杀意,“谁也不能阻拦我李氏平反之事!”
本来是准备平反后再处理方孝孺身后名之事,如今看来这两件事倒是能一起办了。
“方党之事,我早有预料,应对之策,亦早已列于心中。”
众人皆知李祺一向足智多谋,俱放下手中酒,望向李祺。
“愿闻其详。”
屋中炉火正旺,锅中躺着羊肉,院中有片片雪凋落,风声呼喝而过。
“很简单,重修元史!”
解缙和陈英皆是愕然之状,“重修元史?”
《元史的情况,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先皇帝为了尽快对元朝盖棺定论,所以元史修的极快,导致元史的史实错漏百出,连人名有时候都对不上,修完后就直接扔在了翰林院、藏书馆还有宫里,除了日常维护外,根本没人去打开看那堆垃圾。
“正是重修元史!”
李祺道:“先秦时期,孔圣笔削鲁国史书以作《春秋,为了是正王道,修史的作用便在于定正统,明人心。
缙绅,江南文人在元朝时,极其兴盛,元朝宽松,大明又废除了儒户世袭制度,故而江南时常有人怀念元朝,是否如此?”
天下人都知道李祺是元史大家,当初在朝廷之上,李祺便是用元史将李原名逼的退无可退。
解缙沉声道:“江南的确有人怀念儒户制度,攻讦朝廷不善待读书人,方孝孺那一脉的根本便是昔日的万余江浙儒户。”
众人一时默然。
元朝不盛行科举制度,这被很多人认为是元朝不崇尚儒学的表现,但实际上是因为,元朝在江南有专门的儒户制度。
儒户类似于军户、民户、匠户、乐户等专科人才,朝廷规定世世代代读书,然后担任元朝官吏。
儒户可以免徭役,即便大字不识,只要是儒户,就能世袭官职。
这种儒户制度催生出了盘踞江南的士大夫家族,他们在元朝只需要钻研儒学,免于劳作,接受供养,世代相传,这种特权某种程度上,也是如今儒林南强北弱局面的催生者之一。
蒙元的整套制度和唐宋时期,太过于不同,导致进入明朝后,大明一半以上的政治问题,都可以追溯到蒙元统治时期,是蒙元的历史遗留。
“景和,怀念元朝和重修元史又有什么关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