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阿盈没有打探出来的事情,却被她儿子小刘全打探出来了,这孩子原本跟着定哥儿读书,但锦娘有些差使也差他办,今日他和赶车的张老实一起来的。范家对转运使府上的下人在前面杂院招待,刘全就和范家的小厮一起吃饭,二人吹天吹地的,倒是知晓不少内情。
回来他就回话:“这位四姑娘性情沉稳,都说她为人贤惠,实际上颇有些自扫门前雪呢,还说她身边的丫头可厉害了,成日吵架。”
“好,我知道了。阿盈,给全儿看赏。”锦娘记在心里。
阿盈看自己儿子出头也很高兴,陈小郎先成婚,悯芝生的陈童那是宁哥儿小厮,前程当然好。她儿子跟着定哥儿,也是不错,但现下得了娘子青眼,将来必定交付的事情更多。
等刘全下去之后,锦娘道:“咱们也不能只听人一面之词,还是得多了解。”
“我也觉得,对了,吕家您还去么?吕家少奶奶生的孩子百日。”阿盈问起。
锦娘笑道:“肯定要去的。”
不能只看一家就定下。
阿盈又道:“那隋夫人似乎对范四姑娘虎视眈眈啊?”
“那你错了,这是范夫人故意做给我看的,想我着急,早些定下。”这个把戏锦娘也是有女儿的人,当然清楚。
为何如此呢?当然是宁哥儿如今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了。
隋夫人不懂这些,只觉得范家是高门,还同杨嬷嬷喜道:“我看那位四姑娘生的很有福相,最配我们家小郎了,今儿范夫人对我可是不一般啊。”
杨嬷嬷也跟着高兴。
哪里知晓范四姑娘素来是个有凌云志的,哪里看得上隋公子这般的,她私心是更欣赏蒋大公子那般。
可惜蒋夫人仿佛对她的感觉没有太亲热。
却说宁哥儿到了衙门之后,头一个月都是翻看卷宗,请教程师爷,反正就是不轻易发表什么意见。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先熟悉流程,不要一开始就咋咋呼呼,让人家看透。
他办的头一件案子就是曹家金银铺无头女尸案。
这样的案件,他其实听着也有些恐惧,但仍旧克服恐惧,开始抽丝剥茧。还时常上门跟蒋羡请教,其实爹说的他知道了,但都认真的听。
就像娘说的,去请教别人,一定不能自满,要虚心聆听别人的教诲。
听完之后,锦娘催了几遍,他才过来吃饭。
“我看这鱼丸汆的极好,你尝尝。”锦娘帮儿子盛了鱼丸汤。
宁哥儿笑着应下,又问道:“娘,儿子马上就十八了,今年您准备怎么过的?”
锦娘想了想:“我和你爹寻了一处园子,那里很幽静,菜色做的是外面吃不到的。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去那里吃饭,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到街上逛逛。你们父子二人都在洛阳做官,总不能只在城里做官,不关心治下百姓吧。”
人始终亲身接触才会更了解这个地方。
宁哥儿拍手:“好,那可就太好了,儿子就想和你们一起出去呢。”
“好了,先吃饭吧,中午橘香那边说你也没好好吃,这个时候得好好吃一顿。你看这牛肉,粉蒸的,是磨成米粉后,加上腐乳做的,很好吃的,牛肉吃了有精神。”锦娘指着菜让他夹。
宁哥儿想还是在自家好,想吃什么好吃的就吃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还想喝桂花酪:“娘,明日能不能给我做桂花酪啊?”
“我让你爹做,做了之后用冰湃一下。”锦娘笑道。
蒋羡摇摇头:“终于想起我了是吧?还好知晓你娘爱吃这个,每年晒干的桂花我都留着,明儿就做。”
“那就多谢爹爹了。”宁哥儿觉得自己可太幸福了。
吃完晚饭,他才回衙门去,若非是怕人说闲话,他恨不得就住爹娘这里。
等长子走了,定哥儿开始打哈欠,锦娘让刘全先伺候他歇息,再和蒋羡一道吃茶消食。她微微感叹道:“若是咱们俩还在汴京,这个时候肯定在园子里散步。”
宁哥儿过来之后,把陈小郎一家和橘香带了过去,锦娘就让他们在推官衙门伺候他,不必过来。汴京就把罗大留下看家,罗大的儿子虎头在蒋羡这里,今年锦娘还打算为他赏一桩亲事。
这宁哥儿的亲事,锦娘这边当然也是一直在留心,但不能因为快,就选一户不合适的人家。
“可不是,不过在洛阳也挺好的。”蒋羡如此道。
锦娘又道:“我总觉得范家四姑娘有些齐大非偶,我看她写的诗词,这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心智,怕是武则天也不为过。可宁哥儿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么?最是恋家,所以,这姑娘和我们就不太合适。”
蒋羡心道这可未必,自己儿子也算是常常过度谦虚了,明明熬夜点灯写功课,帐子都薰成黄黑色了,偏说自己从来不私下写功课。明明还算是神童了,天天说自己不成,什么魏七郎还有谁谁谁都比他聪明,天天说什么恋家,办起案子来吃饭都懒得吃,哪里有闲工夫和自己的爹娘见面?
这孩子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反正不像他。
范家并不知晓锦娘的想法,范夫人正写信给了在陕西的丈夫,说想为女儿找蒋家大公子,信上说蒋宁今年十八,生的一表人才,英气勃勃,如今就已经是留守西京推官,其父更是京西转运使,伯父是尚书左丞。
标准的仕宦人家,本人还尤其有能力,若是能得此人为婿,女儿终身无憾。
殊不知吕家也是这般想的,因此吕大奶奶儿子百日,锦娘过来时,受到非常热情的对待,锦娘心想这还真是沾儿子的光了。
她和蒋羡都属于六亲无靠的,在外打拼全部靠自己,如今看着自家一步步壮大,总有一股安全感。
吕夫人娘家姓上官,也是大家族出身,她膝下只有一女,生的纤细袅娜,完全是一位大美人。吕家的大人在朝堂做枢密副使,整体看着没有范家那般富贵,但是也十分清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