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宁看向眼前羽状深裂大叶,叶片顶端拖出一条细长的尾巴,尖端缀着水珠,在林间的轻雾中时而化作一张满是尖牙的大嘴。
这片叶子方才见过,那时离她尚有一丈多远,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
她恍惚片刻,倏忽笑了。
沈牵看着她的笑颜,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变得痴迷。
尧宁看向他:“我没有怪你。”
不怪他经年的冷淡忽视,不怪他不曾回应,不怪他一次次伤害。
就是不在意的意思。
她说过很多遍了,但沈牵总是不长记性,总是痴心妄想。
他眼中光芒暗淡下来,胸口钝重地疼。
他垂下头,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显得有几分委屈。
植物仍在无形中靠近,很快他们站立的地方只有一间屋子大小,重重叠叠的枝干灌木化作牢笼,不断收紧,似是巨蟒碾压窒息猎物。
尧宁挥剑,斫在藤蔓上,黏腻的绿色汁液如鲜血涌出,又很快复原。
她仿佛听到一声凄厉怨恨的惨叫。
“我只怪我自己,从始至终都在执迷不悟。”
沈牵眸光晃了晃,迟钝抬起头,害怕惊扰什么似地轻声问:“阿宁,你方才说什么?”
他嗓子一下子变紧,似是怕方才是自己幻觉:“阿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紧紧盯着尧宁,没注意到自己力道一下子变大,握得她的手生疼。
尧宁坦然回视他,似是在这一刻放下了所有芥蒂怨念。
女子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场梦,带着点恼意嗔怒:“听不懂就算了,从小到大也不知多少回了。”
沈牵一个愣神,尧宁飞快挣开他的手,揉着手掌转身去走开几步,寻找此处可能存在的出口。
林间光线昏瞑黯淡,轻薄天光勾勒女子窈窕身形。
相隔不远的高大影子在原地怔愣片刻,突然几步上前,自后边一把抱住她。
温热急促的吐息近在耳边,箍着身体的双臂铁一样难以摇撼,力道大得似要将她融入骨血。
尧宁刚要挣扎,却在听到沈牵的声音时顿住。
“听懂了。”他嗓音沙哑,带着压抑的,微不可闻的颤音,“阿宁,我听懂了。”
尧宁的手慢慢放下,任他紧紧抱住。
呼吸贴在她颈侧,烫得她下意识避开。
沈牵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点笑:“你不怪我了是不是?我听懂了。”
笑着,眼尾一下子变红。
两条枯藤如毒舌吐信,自身后猛地射出,扶光与霆霓被双双卷住,拖进了深不见底的沼泽。
尧宁下意识伸手去抓,然而神识变缓,失去灵力的肉。体动作迟钝。
林间雾气,或是这些植物有毒,他们会甫一落地便被压制灵力,如今连反应都慢了许多。
慢慢地,会变成安静的食物,温驯地被肢解、撕裂、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