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你说什么?”
顾无嗔转眼间已然明白了。
沈牵不知道。
他怔愣着,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沈牵眼中光芒剧烈摇动,似是大厦将倾,山岳崩摧,那素来淡漠的双目中,竟缓缓地有了水光。
顾无嗔退后两步,竟像是被这样的沈牵吓到了。
沈牵本就没多少力气,顾无嗔一退,他的手便颓然地摔在床上,纱帐落下,遮住了沈牵面容。
王勉之想上前,却看到轻纱迷蒙中,有亮光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啪嗒”一声,像个小小的水珠摔到丝绸被子上,摔成了几瓣。
明明是极轻的一声,却让王勉之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怔立在原地,再不敢上前一步。
一道白影从他身旁一掠而过,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褚良袖一把掀开帐子,一手抓住沈牵领子提溜起来。
她白雪似的长发流泻到脚踝,一身白衣,眉眼清寒面无表情。
声音缺乏起伏,像是冰封的河流,寒冷又冷漠。
“沈牵,宗主说,冒死闯秘境,斩大蛇,给你带回的救命丹药的人,是尧宁。”
她背对众人,挡住他们目光,谁也看不到沈牵的神色。
一室死寂中,褚良袖再次出声,她声音带着置身事外的淡漠,泠泠似世外琴音。
“你还记得,那之后你再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少女本就生得好颜色,这……
褚良袖修习冰雪系心法,随着年岁增长,毛发越白,心境越发冷寂。
五光十色的世界悄然退场,万千声音寂灭,世间颜色褪去,她仿佛一人立于千寻雪山之巅,既少悲喜,更缺爱憎。
除了强者,她很少对什么人、什么事有较大触动。
但沈牵知道,褚良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冰冷无情,冰雪包裹的是一颗炽热燃烧的心脏。
她有所爱之人,亦有憎恶之事,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流淌的寒冰血液也无法浇灭熊熊燃烧的火焰。
沈牵阿娘在世时曾言,褚良袖是最适合修习冰雪系心法之人,她永远不会被心法反噬,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雪人。
如今褚良袖拽着沈牵衣领,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眼眸中似淬了细冰,毫无血色的面庞紧绷,霎那间的气势竟有几分雪地妖女的冷酷邪劲。
王勉之率先感觉不对劲,疾步上前就要阻拦:“褚师姐,你干什么?他受了很重的伤他不能……”
一把闪烁寒光的冰棱重剑召出,“咻”地一声刺直王勉之眉心,悬停于一寸之处,凛冽寒气瞬间让王勉之眉毛挂上冰晶。
王勉之咽了口唾沫,求救似地看向顾无嗔:“顾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