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当今翊王,弑君乃大逆,建业侯慎言。”
痛,好痛。
坠落、无休无止的坠落。
她下意识低头,只见腹部插着两支箭,后背、腹部破了很多洞、像是刀伤,血从腹部后背不断涌出,晕成一团又一团血雾,灌进嘴里又腥又咸。
水从四面八方挤来,滚烫的疼挟着激流涌入她的胸腔、四肢百骸、脑浆,眼前一团软绿一团亮白,血雾裹着她下沉,越来越远……
忽的,那道身影分水而来,近了,看得见白色骑装,看得见衣袖上淡金的纹绣,那纹饰、那族徽、那张脸……
看不清,还是看不清。
阿七汗淋淋从床上醒来,小腹沉重得像是坠着铅块,又像有无数把钝刀子在腹内剜刮。起身掀开被子,果然腿间一片猩红。
阿七起初对男女并无概念,冯太后和元旻一直对周围人说她是男子,也一直跟她说她是男子,她便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子。
十几年如一日的伴读、骑射、习武、杂学、千锤百炼,男子做的事她一件没落下,而且武艺拳脚是几个伴读中最凶狠有力的。
她们说女孩喜欢的钗环、华服、脂粉、香膏,她全无兴趣,都说她生得貌美,她也并不当回事,不怎么珍惜保养这张脸和这副身子。
第一次来葵水是前年春,一早醒来床上全是血,小腹剧痛、头晕目眩,却怎么也找不着伤。她将自己在屋中关了小半天,想好了所有的后事,收拾洁净了去书房向元旻辞别。
“殿下,阿七不能再为你效命了。”
元旻的目光从字帖中抬起,飘飘忽忽有些疑惑。
她万念俱灰,眼眶发热、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要死了。”
元旻诧异:“多重的伤?伤到哪儿了?”
“没有伤。”
“中毒了?”
“没中毒。”
“那是怎么了?”
“许是什么怪病,流了很多血,却不见伤口。”
书房里,蓦然间寂静如死。
冯太后
元旻执着紫毫笔一动不动停在半空,笔尖的墨汁慢慢聚成一滴,颤了颤,滴落到即将完成的字幅上。
他的从容、娴雅、风度瞬间碎裂,飞快躲闪开她的眼神,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想了半天才艰涩地开口:“你只是长大了。”
阿七是女儿身,元旻不晓得何时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