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肢?”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其实置换关节这个方案几年前他们就在考虑了,但直到今年我才真正下定了决心要去做。”
“哦,怎么突然下定了决心?”
“我想站起来,站得和别人一样挺。我想……”顾云浅认真地看向蒋梨,“站在你身边的时候,不用再担心站久了会累,不用再担心你在前面走的时候,需要随时停下来等我,这些事我都不想再担心了。”
蒋梨怔住,平时口齿伶俐的人,此刻居然微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隔了半晌才夺过顾云浅手里的一个杯子道:“这杯子再擦下去,就快被你擦出花来了。”
顾云浅笑着抬眸:“那边的房子很大,可以住两个人。”
“什么意思啊?”蒋梨瞪着他,又立刻别转了视线,“可以住十个人都和我没关系。”
“好的。”顾云浅垂了眼帘,稍后问道,“如果我诚挚的邀请你呢?”
“有客人点单了。”蒋梨急忙离开吧台,走了两步又回头,“我考虑考虑。”
林隐与蒋梨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也分不清是蒋梨在躲着她,还是她在避着蒋梨,总之两个人除了偶尔在朋友圈里点个赞评论一下之外,甚少联系。
事实上,自从林隐做了黄婉华的助理之后,她觉得正在将自己赶尽杀绝。
她不敢找蒋梨,不敢去三木。也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独自驾车去疏影巷78号,然后在三楼那间属于她的画室里枯坐一整夜。
她还画画,只不过画得越来越糟糕了,但买家还是趋之若鹜。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他们看中的本就不是她的画,而是她的身份,她在顾氏集团、在黄婉华身边的身份。
十点半,夜色深浓。
江城十二月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感到瑟缩。
林隐穿着高跟鞋,孤寂地踏在画廊三楼长长的走廊上,旧木地板被她踩出陈腐的声响。
打开画室的灯,画架上是她十天前创作的一直没有心绪继续完成的画。
在创作这件事上面,她已经痛失了灵感,如今只剩下了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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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她早该明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她有的一直只是努力而已。
cd机里随机播放着音乐。
林隐坐进沙发,又从包里缓缓取出一个信封。
她打开封口看了眼,那根带着毛囊的长而卷的发丝正安稳地躺在里面,像一个随时可以挑起战争的武器,宣告着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林隐抿上封口,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去医院做dna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