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们,用目光逼问,逼得她们不得不审视起自己那欲盖弥彰的私心,逼得她们不得不收起那些自以为是的审判。
他的“两难”,才是人之常情。
即使他知道,他该站在哪一边。
但蒋梨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并不懂顾云浅内心深处有如此多的顾虑。看到他此刻纠结万分,她也难受,正准备给他助助力,林隐悄然举杯,说道:“我懂这种感觉。”
蒋梨有些懵:“你懂?”
“我懂。”
“我以为他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大哥的。”
顾云浅扶了扶镜架,低笑:“知道么?我曾经恨过他。”
蒋梨更是不解:“你恨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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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过。”顾云浅默默转动着手中这只小小的冰裂纹白瓷杯,“只不过这份恨,随着年龄渐长,慢慢淡化了。”
“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顾云浅摇了摇头,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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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不懂,不懂他们这些人终日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活着。从出生起,他们的生活里就到处布满了眼线和暗哨,还有四处埋伏的记者及完全分辨不出真假的朋友。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出卖。
既然他能在画廊里派人监视黄婉华的一举一动,那么黄婉华也能在这家餐厅里安插人手来窃听他们的谈话。所以他现在说的十句话里,有七句话其实是说给黄婉华听的,因为他一定要让她相信,他并没有站队,他还在犹豫,甚至他的天平,还是朝她倾斜的。
只不过他的假话里,仍有三分真。
他真的曾经恨过顾岭深和他的生母康如南。
因为他那时候还不懂,不懂为什么他的哥哥和妈妈要远赴英国,却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江城,为什么他们没有把他一起带走。
那年他只有五岁。
他懵懂着、哭闹着,却只能被迫接受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他父亲身边,成为了他的继母。
他当时并不知道,康如南为了争取他的抚养权曾做过多少妥协、放弃了多少本应得到的财产,却仍是敌不过法院的判决。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暗夜里独自哭泣,捧着母亲留下的相片伤心到不能自已。
九岁那年,他渐渐懂事。有一天,从工人的闲谈中,他知道了继母对他的防备。那表面上温柔待人、永远露着笑容的继母,在工人的嘴里,却是手段高超、处心积虑的蛇蝎美人。
他似懂非懂,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明朗。趁着无人注意,从三楼的楼梯上滚下来,故意的。
他看过电视剧,知道这样死不了人,却能让自己残废,成为一个“没用的废物”,不再被任何人挤兑和防备。
那年开始,他已明白,他真正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