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门在林隐眼前缓缓合上,她突然鼻尖酸楚、红了眼眶。
她的童年没有母亲。
不仅童年,还有少年,甚至在她过往整个二十五年的人生中,“母亲”这两个字,只存在于字典中。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任何实质性的体验。
从记事起,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父亲,永远只有父亲。
她年幼时曾经问过他:“爸爸,为什么妈妈不在家?”
“她去了其他地方。”
“妈妈不要我了吗?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会回家?为什么我的妈妈总是不回来?”她喋喋不休,却不知道已然触犯了父亲的禁忌。
一向温吞的父亲在那天动了怒,摔碎了手里的杯子:“不要再问了!”
那之后,她绝口不再问。
不再提,不再问。
关于母亲所有的话题,从此以后成为了他们父女间的一道禁忌。
他们彼此小心翼翼地守着这道禁忌,像守着一个伤疤,不敢碰也不敢揭。
她知道父亲有答案,可是她撬不开他的嘴。
这份对母亲的执念,经过二十五年来的沉积,如今终于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成为了她的一道死穴。
林隐躲在百叶帘后,直到黄婉华的车驶出大门,才将视线默默收回。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邀请函,突然间思如潮涌,想起了刚入桐高的那一年。
参加过“指令”社团的几次活动以后,林隐愈发想念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的日子了。
在田甜的带领下,一群人每逢周四果然都是在买买买和玩玩玩。
桐州几个高级点的商业圈早已被他们逛烂了,要不是晚上必须回到学校宿舍,他们甚至打算去江城找乐子。
由于没有经济实力,林隐在这个社团里的职能就是替他们跑腿及拎购物袋。
通常这种时候,蒋梨会安排她在一家咖啡店里坐着,再给她买上一杯饮料和点心,然后嘱咐她:“你在这里等着就好,我们逛玩了自然会来找你。”
林隐乖巧地点着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拿出画册和笔,一画就是四五个小时。
有时候这群人里面也有几个不想逛的,就会和她一起待在咖啡店里等,只不过他们是另坐一桌而已。
在他们眼里,林隐向来是个无趣且孤寡的人,这也让他们在聊天的时候,丝毫没有要避讳她的意思。
“依我看,田甜大学毕业后,当然是女承父业咯。”今天他们聊天的话题是职业规划。
“我倒觉得未必,她向来对她爸的出版社没什么兴趣。”
“出版社听上去是有些无聊啦,不过好在都是现成的,又不用她自己打江山,谁不想坐享其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