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的花店不多,许愿对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仪式感,只在距墓地最近的一家花店包扎了一些鹤望兰和洋桔梗。
包完,她看着,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她爸生前多风光啊,出类拔萃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死了后,一束花又怎么能与他相衬呢?
太单调了,这样的生命,这样的年纪,太单调了。
她扭头看了一圈,这边除了这一家稍微像样一点的店,剩下都是高地棚支起来的摊子,显然没有她想要买的东西。
而如果要想买她要的东西,那至少要打半个小时的车,见到商店或超市才行。
而且,说真的,买到了,也没什么意义。
许愿埋头上着台阶,尽量忽视自己手中那束被她评价为太单调了的花。
一半的路程,她转身,折返,回山脚打车。
许愿不相信人死后还有什么感应连结,她认为死了就是死了,这个人彻底从她的生命中被抹掉痕迹了,留下来的一切都是幻影罢了。
但偶尔,偶尔她会抬头看一看天,流一流泪。
进入商店,许愿选了一个卷装的原浆色西北边疆地图,将它插入花丛中,再一看,确实是要比刚才看着好一些了。
再回到墓地,依旧重复那段石梯,一边上着许愿一边想,她对许乘戈,对周旋,没有一点埋怨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她真没有因为他们吃到什么苦。
许乘戈和周旋还在时,她的物质生活,尤其是精神生活,都很富富有余。后来许乘戈将她交由自己的父母,而姥姥姥爷又都是知识分子,那个年代响当当的大学生,不说日子有多富裕,但也绝对是还算舒适的,且精神上很丰盈。
没有因为许乘戈和周旋的“不管不顾”而直接带来损失,所以并不憎恨他们的“不管不顾”。
这也算是很现实的一个原因了。
有点利己,有点可笑。
等自己笑完自己,许愿已然来到周旋的墓碑前。
他死时年轻,墓碑上选用的照片更加年轻,多看一眼都要鼻酸。
一阵风吹来,花枝和纸张摩擦,发出沙沙滋滋的声音,许愿上身抖了一下,恍然发觉自己的后背不知在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薄汗。
山路的确不好走。
许愿从口袋里拿出纸,想撕开,没撕好,只单单把那黏面给撕掉了。她将黏面对折,放回口袋里,又沿着虚线撕开包装,捻出一张纸,蹲下来擦拭墓碑。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擦完,正好用完一整包。
许愿将空瘪的包装袋装好,蹲下来,把花放在墓碑上面,又把刚才顺手买的一瓶苹果汁放在旁边。
说是好像当时站里物资紧张,许乘戈无心念叨了一句十来天没吃水果了,周旋再巡逻回来,不知道从哪顺来了一瓶苹果汁,朝她面前一放,还警告她:“喝东西就少说点话,天天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