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接你回去。”
宋婉这才注意原来已至傍晚,只是秋宁掌灯在侧,照得室内光亮,才不觉光阴流转。
她抚平因久坐有些起褶的百迭裙,动作轻柔缓和,然后向三夫人福身告退。
宋婉刚出了门,孙仆妇就赶脚着上前:“宋娘子,你可算出来了。”
孙仆妇轻推着宋婉,很是惶恐:“世子爷在外等宋娘子你好一会了。”
宋婉存疑:“怎么让人不进去告我一声?”
“梁世子他,”孙仆妇叹了口气:“他不让,说大夫在里面看病,哪有催人的道理。”
“这样吗?”
宋婉转眸寻着梁恒的身影,有些失笑,不让别人进来催,自己反倒敲着窗户赶着人出来,好无道理。
她出了院门,看见梁恒孤身站在水桥上的身影。
雨后起风,吹皱一塘水波,倒映在水面的孤影曲弯无形,再风静时,如镜池面已是双影并肩。
梁恒盯着池水看了片刻,孤影的空缺被沉默地填满,他转眸看向身侧,只见宋婉柔和的侧脸,目光从光洁的额头滑落到绯红的薄唇。
宋婉瞧着水下游鱼散去,才回神,偏头对上梁恒陡然移开的目光,语声温和:“大人,妾已问完了三夫人,具体事宜且回去再与你讲可好?”
“走吧。”
梁恒不自在地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转身走在宋婉前。
二人辞了柴府一干人,坐上马车欲行去大理寺。
已近傍晚,坊市热闹起来,走贩卖食,灯花银饰,果蔬佳肴,莫不呈在两旁,闹声笑语皆在此间。
宋婉撩开帘子,向外看着,马车慢行时她无意瞥见卖饰品的商贩摊子,心思沉重。
梁恒屈指轻敲檀木雕花桌,支着头看向敛眸不语的宋婉,不满:“不是说有话与我讲吗?怎么看着别的去了?”
宋婉回神,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唇角,然后正襟危坐在一边,挽袖为梁恒倒了杯茶:“妾在为老夫人诊治时,听她身边的孙管事说柴小公子的葬礼再办了一次。”
梁恒点头:“我知道,柴小公子半年前就草草办了一场白事,今儿进屋便看见这老夫人院里丫鬟手上都戴着孝布。”
“柴府近来无人逝,想来也是为柴小公子办的。”
宋婉看着已经舒展长眉,喝完茶慵懒靠在车壁上的梁恒,觉得这人好像被顺了毛的狸奴,便问:“那大人可知道为何再办?”
梁恒微挑眉,盯着宋婉有些苍白的唇色,忽然问了一句:“你冷吗?”
宋婉不知梁恒怎么突然冒出这一句,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
梁恒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即使那杯茶先前只被喝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