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在一旁绣团扇上的牡丹花纹,闻言笑:“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有些疼,再吃些药便可。”
梁恒搁置瓷杯,神色略有不悦:“母亲下次一定要与我讲。”
宁王妃眯眼看着针脚:“你不是说大理寺最近有些案子要忙吗,这点事怎好给你再添乱。”
“早说不让你去大理寺了,查案辛苦,有时还要出门,你贵为宁王府世子,怎么能不在王府?”
声色隐着对梁恒的不满。
梁恒叹了口气,以前他流连勾栏母亲不说什么,只让他成亲后切莫胡来,只父亲竟寄信告诫他男子当志在仕途,行在天下,怎能矮身榻上,才让糊涂少年梁恒收了一点心。
可他参加科举,母亲又拿势力为他上下打点,不知怎地圣君捉了他一个职任上的小功,下旨让他升做了大理寺少卿。
十几岁时,梁恒以为圣君对他另眼相看,但如今,梁恒透过窗棂看见青竹投在墙上的秀影,意气风发的心如重千斤,早已不见豪情。
梁恒沉声:“父亲讲男子当志在四方,我身为宁王府世子,怎能不取功名,为父亲母亲争光?”
他没注意宁王妃刺绣的动作因自己的回答而僵硬顿住,片刻后才又接着绣花,却偏离了原道,栩栩如生的牡丹刺绣毁在一针一线下。
她扔了针线:“你总是听你父亲的,我的话排在后面便是。”
梁恒看着宁王妃斑白的鬓发:“…不会如此,母亲养恒二十年,恒挂念在心,此生不忘。”
他这句话讲得宁王妃落泪,仆妇递了绣帕给其擦泪。
“…若是如此。”宁王妃攥紧了拳头,咽下了后面的话。
良久宁王妃说:“你喜大理寺职务便做着罢,只一件事母亲要你答应。”
梁恒见母亲舒展了眉头,倒了杯水推过去:“母亲说便是。”
“你也束冠取字,到了谈婚的年纪,这一关必须听母亲的。”
宁王妃又拿起绣针,语声藏着笑:“届时你们哥俩娶了新媳,母亲便有新盼头了。”
不知哪位仆妇开了窗,午后的风暖和和地吹进来,梁恒一言不发地凝眸看着袖口的金线。
他知道母亲未曾忘记的盼头是什么。
是远在燕州不能归家的丈夫,宁王梁逸。
“恒,都听母亲的。”
初夏天易变,上午还明媚着,午后便阴了天,堂下的风刮得大且急,瞧着似要落雨。
宋婉被风吹得凉醒,思绪朦胧时,突然想起今日的娇花。她连忙捞起袖子,与白芷匆匆将前院的花草安置稳妥。一番动作后,二人都累得喘气。她们在井旁洗了满是泥水的腿脚,雨丝便密密斜斜地落到人间去。
白芷嘻嘻哈哈地在屋檐下跺脚:“赶巧了娘子,不用给花草浇水了。”
宋婉端着笸箩把药草放在一侧耳房,她正庆幸能盘下这个小院,才经得起东折西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