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烦你了。”
景陵淮闻言,唇角微扬,笑容干净、纯粹,露出尖尖的虎牙,“不麻烦。”
其实湛爰知找到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极不情愿的。
好好的清平侯府不待,偏偏跑出京城,骑着马颠簸,这哪是他该受的罪?
湛爰知却不管这些,“求你帮个忙,带人出城。你会骑马,跑得快,省时不费力,这是最好的办法……”
景陵淮听得直皱眉,倒不如说是最省钱的办法,连雇马车的银子都省了。
然后,他就答应了。
客栈门前的粗麻布被风掀起又垂落,远处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掌心摩挲着缰绳,牵起马匹,马匹顺从地跟在他身后,蹄声轻敲击着地面。
待他行至马厩前,抬手利落地将马儿拴在厩栏,转身时正撞进一泓秋水。
季瑶的面纱被风掀起一角,睫毛轻颤,整个人笼在丹曦色的夕照里。
她素手轻抬,扯下了面纱。
面纱滑落的瞬间,一张清丽绝伦的脸露了出来。
少女容颜比预想中更具冶艳,并非杏花般温软,而似雪中红梅般夺目。
她鼻梁秀挺,唇色惊艳,眉眼却疏淡如远山。风拂过,掀起鬓发,比残阳灼眼。
当她的目光直直望过来时,景陵淮仓促别开脸,喉结不受控地滚动,舌尖抵住上颚压下紊乱的气息。
“你叫什么名字?”
景陵淮看着她的眸子,终于找回声音:“景陵淮,景色的景,‘陵树苍苍控石城,淮流湜湜通江水’的陵淮。”
“我叫季瑶。”
季瑶垂眸思忖,她的名字,确实没什么别的深意……
他点头,“进去歇会。”
客栈的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景陵淮抬手抵住门框,侧身让季瑶先进。
掌柜见两人推门而入,立刻堆满笑容迎了上来,殷勤地招呼道:“二位客官快请进!我这就给您们备茶!”
景陵淮径直走向窗边的方桌,季瑶跟在他身后落座,茶盏刚被斟满,邻桌的谈话便飘了过来。
一大汉正用竹签剔牙,嘴里嚷嚷着:“前面塌方的黄土堆得比山神庙还高,官差拿着铁锹比绣花娘还斯文。”
他对面的老者啐了口茶渣,“今早的骡车全都他娘的陷在泥里,白费了我的十几筐新茶。啧,照这情形,这路得等到明天才能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死寂。须臾,他们猛地端起茶盏,手臂一扬,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沉闷声响。
季瑶抬眸,眸光潋滟,“景……景陵淮,你听到了吗?”
景陵淮握杯的手顿了顿,“既然前面的路行不通,那就在这留宿一晚。”
“那我去问问还有没有上房。”季瑶起身时,裙裾带起淡香,先一步朝柜台走去。
“哎呦,贵客!”掌柜的闻声赶来,他搓着手,目光在季瑶身上,“这位小姐想要几间房啊?”
“两间。”季瑶声音清泠似玉。
“好嘞!”掌柜忙不迭翻开账本,“您这边记一下,天字一号和二号房,都是朝南的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