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她说,“晏哥哥是王府世子,有权有势,和晏哥哥一起玩,旁人都不敢欺负我,我当然要跟他一起啦。”
是,旁人都不欺负她,只有他爱欺负她。
攀权附势的坏小孩,这是他对季瑶最初的印象。
他敏锐察觉到,她总是刻意靠近自己,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咬着牙,硬要留在自己身边,仅仅因为自己顶着世子的光环,有权有势,尽显煊赫。
他开始厌弃自己的身份,厌恶旁人因权势阿谀,讨厌那些看人行事的人,他便愈发想捉弄季瑶。
现在,他又暗自庆幸自己贵为世子,凭借着身份赋予的权柄与势力,足以在风雨如晦的世间,妥帖保护她。
思绪被拉回,他抬手抚过季瑶的脸颊,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落下轻轻一吻。
招惹了他,就不要妄想逃脱。
…
浴房。
暖雾蒸腾,光晕被拉扯得模糊不清,徒增几分暧昧。
朦胧水汽间,两具身影若隐若现。
季瑶面色透着些疲惫后的苍白,双眸紧闭,呼吸轻缓。
她软软地瘫在晏琛的臂弯中,湿漉漉的发丝垂落在脸旁。
晏琛半拥着她,目光落在季瑶的睡颜上,水汽模糊了他羞怯的脸色,耳尖只余下一团暧昧的红晕。
他动作轻缓而细致,手中的巾帕一点点、一寸寸地为她擦拭着身体,小心翼翼。
擦拭至后背时,晏琛修长的手指拨开她的长发,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她后颈处,一道紫红色的印子突兀闯入眼帘。
晏琛看着那道印子,蹙眉,咬牙,“哪个蠢货手下,直接把人打晕了带过来,想死了吧。”
…
残雪融,新春攀附宫墙柳梢。
晏王府张灯结彩,朱漆大门前,两尊石狮披着红绸,满院皆“囍”,喜烛爆裂。红妆十里,八抬大轿。
蝉鸣聒噪惊动满塘荷花,霜雪又盖过残枝落叶。
季瑶蛰居旌安园,悠悠然过了无数个朝朝暮暮。
又是数年隆冬。
湛爰知蓄意纵火,将旌安园付之一炬,火光明灭在季瑶心里燃了一整年,也意味着她已经离开旌安园一年了。
一年前。
旌安园的一场大火从园内冲天而起,上空黑烟弥漫,日光黯淡,死寂。
季瑶的脚步匆忙,裙摆微扬,露出鞋面,鞋尖沾了些许尘,凌乱不堪。面纱在她脸前晃动,贴紧她的鼻尖,透出她紧抿的唇和泛红的脸颊。
风卷起她鬓边几缕散落的发丝,松散地贴在她的脸上,步摇轻摇,珠玉相撞。